冬天,雨一直下。
好像自己与他的每一次争吵都是在雨天。
明明记得过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一转眼又是烟雨蒙蒙。
沈雨默跑出大厅,在雨中犹豫了一下。或许,他会从后面追过来,但是没有。
在她的身后,每一个人都按原计划忙碌着,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她站在雨中停了大约十秒钟,终于咬了咬牙,继续往后面冲去。
十七楼的总裁办公室里。
丛浩楠愤怒地将桌上的所有文件通通扫在地上,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足以显露他的愤怒。
顾弦歌闻声赶来,发现沈雨默已经不在其中。
“外面下着雨……”状似自言自语,眼睛却斜望着那个盛怒的男人。
狂躁的丛浩楠突然停了一下,她,好像身体抵抗能力不强。
记得上一次,她一个感冒竟然拖了好几天。
上一次,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
她巴巴地端着砂锅,语气里尽含量委屈:“人家冒雨去给你买的食材,好不容易帮你熬了粥,你却不肯吃。”
为了哄生病的他吃下多一点的东西,她是想尽了办法。
尽管外面下着雨,却不管不顾地跑到街上买食材。
结果他是吃了下去,但是沈雨默却感冒了。
她巴巴地向自己邀功:“以后,以后如果我不乖了,你是不是可以看在我为了你而感冒的份上,可不可以不跟我计较?”
半仰着头,眼睛巴巴地望着自己。
她早就意料到,她以后会惹到他不高兴吗?
只是,她现在仅仅只是不乖吗?
心,抽搐了一下。
眼神里突然有了雾气,终于狠狠心,佯装没有听见顾弦歌的话。
观望的人叹了口气:“明明互相在意,这又何必……”
互相在意吗?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吧。
沈雨默跑在雨里,脸上已是满是水滴,顺着眉角,嘴边,再到下巴,最后落到脚底,与原来的雨水混成一起。
她没有试图抹去水滴,她的心,早已如那脚底的污泥,混沌不堪。
不知怎么到达园林别墅,也顾不得脚底污泥踩上了白色地毯,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房间去收拾行李。
太欺负人了,她再也不要呆在这里承受他的侮辱。
吴妈慌乱跑了上来,这又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哭得红肿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直接越过吴妈,拖着行李箱往外面跑去。
“小姐,你别走啊。”吴妈直觉得心慌慌。
可是沈雨默却异常坚决地扳开了吴妈的手,也不顾自己一身泥狞,笔直朝门外走去。
吴妈着急地追了上去:“小姐,好歹你也告诉我,你去向哪里啊?”
没有回答,风雨飘摇。
一个踉跄,往旁边摔去,整个人歪倒在雨水里,污垢将她糊成了泥人。
沈北南接到她的时候,差点吓坏了:“怎么啦,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情?”
“爸……”沈雨默再也忍受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沈北南的心里疼得都快揪起来了。
这个女孩,从小到大,就是他的依赖,那么小的时候,她就成了自己生存的来源。
即便受尽了苦头,他也没有见她哭得如此伤心。
“到底怎么啦?”
见沈雨默只顾哭得伤心,却不言语,心里大概知道什么事情。
只是这种事情,他又岂能帮得上忙。
深深叹了一口气:“孩子,有些事情顺其自然吧,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无益啊。”
现在的沈北南,经历了那么多风雨,差点在天桥底下死去,对于人世间的一些事情早已看透。
看着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沈北南,沈雨默泪眼朦胧,心下感概,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推着轮椅,来到她的身边:“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
“爸爸……”
沈雨默抬起眼来,看着沈雨默,不知他所指何事。
“那天你问起我,当时捡到你的时候,有没有特别的物证。那天我回答你,说是没有特别的东西。”沈北南说到这里停顿了下来,对于自己当时的不敢面对直觉感觉有些羞愧。
也许,他不过是害怕沈雨默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然后离开了自己。
现如今,当他看到伤心欲绝的沈雨默,自责的心让他再也顾不了自己,把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雨默,当时爸爸捡到你的时候,你的亲人在你衣服的荷包里放了一块玉佩。”
“啊……”
惊愕的沈雨默猛然抬起脸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直直地盯着沈北南的脸,生怕自己漏听了任何一个字眼。
沈北南在那样的注视下,惭愧地低下头去:“雨默,对不起……”
“然后呢?”比起沈北南的一句对不起,她更在意的那块玉佩去往了哪里?上面有没有特别的线索。
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是能够就此找寻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此刻的她,太需要亲人的慰藉。
沈北南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当年自己犯下的罪行一五一十进行了坦白。
“那是一个和现在一样寒冷的冬天,他喝醉了酒,输光了所有的赌资,骂骂咧咧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不小心,撞上了一个迎面跑来的女人。她的怀里,抱着包裹一样的东西,从她保护的神色来看,那包裹一定价值不菲。”说到这里,沈北南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当年的他实在是太混了。
沈雨默感觉自己的心整个悬空了起来。
沈北南接着讲了下去:“输红了眼睛的自己,四下打量,左右无人,歹念渐起,他一起跳了出来,拦住了女人的去路。”
“女人吓得惊叫起来,哭着求他让路,可是他却执意要抢走她的包裹。”
……
“女人哪里敢让,与之争执起来,但后面却传来了喧嚣声,女人的面色随着那声音的越来越近变得越加苍白。说时迟那时快,沈北南趁她一个不注意,将包裹抢了过来,飞也似的逃走了。”
眼睛的瞳孔,越来越大。
答案几乎耀然于纸面,但沈雨默却不敢说话,一动不动地看着面前的那个自己叫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
那么,那个包裹……
那个包裹是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