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目光打量了纪宛禾一番,眼里隐隐地透着些愠怒,最后,陆深荣直接将纪宛禾抱起,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陆深荣,你放我回去!”
纪宛禾一拳又一拳地打在陆深荣的身上,虽然病痛磨去了她大部分的力气,但毕竟是在警校待过,所以一下又一下地都打在人体最为柔软的地方,她甚至听到了陆深荣隐隐发出了一声闷哼声,但就是不愿意将她放下来。
纪宛禾心中一狠,直接咬住了他的肩膀,用力的,毫不犹豫的,一点都没有手下留情的直接咬了下去。
陆深荣的脚步瞬间就停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疼。
直到闻到了令人作呕的血,纪宛禾才慢慢地抬起了头,眼睛看着他,道,“放我回去,我不想出去!”
陆深荣抱着她的手却紧了紧,眼里暗潮涌动,将纪宛禾放在了一旁的长椅上。
纪宛禾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想,这个人应该是妥协了。
但下一秒,她的头就直接被对方控制住,她猛地觉得唇上一疼,身子一怔,瞪大了眼睛。
陆深荣竟然直接吻了她,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咬,不带任何情感的咬。
没有任何预兆的,覆上了她的唇,让她也感受到了刚刚他所感受到的疼痛。
“你可以试试反抗一下,我不介意让你现在变成我的人,或者你再让我心情不好点,我帮你毁了纪氏。”他的话里没有一点温度,让人不寒而栗。
纪宛禾根本无法相信面前的这个人竟然会是她所认识的陆深荣,在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个人可能是祁慕,可自己也不是荼暖。
“呵,你怎么可能毁了纪氏。”纪宛禾冷冷地笑道,纪氏现在跟安暖之间的合作是十分重要的,想要弄倒云氏肯定要纪氏的帮忙,他怎么可能会毁了它?而且,纪氏怎么可能是他说毁就能轻易毁了。
“你可以试试。”陆深荣轻启薄唇,冷冷地说道,“陆家的非法手段很多,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丢了全部的家人,我不过一直都只有一个人。”
纪宛禾咬着泛白的嘴唇看着他,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丢了全部的温柔,只剩下冷漠,他真的变成了一个没有任何情感的恶魔,慢慢地靠近她。
但不得不说,这一招很有效,当陆深荣再一次抱起纪宛禾时,她已经不再挣扎,却像是一个丢了灵魂的傀儡,麻木,让人心疼。
外面的阳光很好,在出医院门的那一刻,一道阳光直直地照在纪宛禾的眼睛上,让她忍不住地用手挡住了,然后朝着陆深荣的怀里躲了躲。
亭子是在医院的一个小公园里,现在正是下午大约四点左右,医院里很多病人都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夏天总是给人一种充满生机的味道。
在小公园里散步的人并不在少数,脸上也都挂着一个温和的笑。虽然这是燥热的夏季,但公园的设计却是很好,用十分高大的树木挡住了不少的强烈的阳光,只留下了一片阴凉。
纪宛禾就这样被陆深荣双手抱着,她看到了一对老夫妻坐在亭子里悠闲地下着棋,树影绰绰,碎影落在他们的银发上。
有人抬头看到了他们两个,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愣,随后便是笑着过来打招呼,“陆少,恭喜你。”
这一句话一下子就引起了这里所有人的注意,在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纪宛禾的身上,让她不得不朝着陆深荣的怀里躲了躲。
陆深荣感受到了怀里人的娇羞,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抱着她的双手也紧了紧。
任凭她是一个多么强悍的国际刑警,她也不过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女孩。
“深荣啊,这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啊,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陆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们的酒宴?”
“……”
越来越多的人上前道贺,纪宛禾终是忍不住地躲在陆深荣的怀里说道,“我只是他的一个病人而已。”
陆深荣的眉一拧,并没有去回应。
众人一听,怔了怔,那一对老夫妻和蔼地笑道,“小姑娘,深荣这个人我们可都是知道的,平时都不会瞧别的女孩子一眼,你怎么可能只是一个病人。”
紧接着便是一群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陆少可是难得的好男人。”
“你要好好珍惜啊。”
……
纪宛禾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可能是对方在别人的眼里形象太好了,才会让他们都有这种错觉,如果这些人看到刚刚他威胁自己的一幕,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话来。
但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没有办法说清楚了,索性就闭上了嘴,手却重重地掐着陆深荣。
陆深荣感受到自己后背传来的一阵刺痛,双眉不禁皱在了一起,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怒意,反而眼底藏着一抹笑,这样的纪宛禾才是他所认识的纪宛禾。
见怀中的人真的耳根子都要被面前的这一群人说得红透了,陆深荣才缓缓开口道,“我带她出来走走,里面太闷了,打扰你们了。”
一群人连忙摆手,看向纪宛禾的眼神显得更加意味深长,然后笑着就散开了。
等到纪宛禾觉得周围真的安静下来了以后,才慢慢地转过了头,看了看四周,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顿时又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对陆深荣说道,“放我下来。”
陆深荣沉了沉眸,戏谑一笑,“真的?”
说着,他真的将一只手慢慢地放了下来,纪宛禾的身体也随之慢慢地倾斜,降低。
纪宛禾一咬牙,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两只手却死死地抓着对方的衣服,陆深荣看得也是哭笑不得。
最后,纪宛禾觉得自己的双脚已经碰到了地,随后屁股像是坐在了一个有点冰凉的固体上,生硬生硬的。
许久,她都没有感受到一阵疼,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却发现自己是坐在一个轮椅的上面,而陆深荣则正弯腰屈膝将她的脚慢慢地放到搁脚的地方。
她说不出此刻自己心里的所想,但她不得不承认,在这么一个时间里,她的眼里仿佛就剩下了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或许不爱表明自己内心所想,但他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自己,温暖着别人。
阳光的余热落在他的碎发上,温热的夏风吹过,掀起了他的几缕前发,露出了那微微垂下的眼睑,他的神情是那么认真,仿佛是在为一个他所爱的女孩带上珍贵的钻戒。
“怎么了?”
温润的声音响起,纪宛禾连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表情显得有些不自然,眼底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悲凉,摇了摇头,然后认命般地靠在了轮椅的后面。
陆深荣想的很周到,他在轮椅后面装了一个舒服的靠垫,也安了一个舒服的小枕头,高低大小也是刚刚好。
他推着纪宛禾慢慢悠悠地在这个小公园里走着。
“刚刚跟你讲话的那一对老夫妻,是两年前来到这里的。男的患上了胃癌晚期,但两个人一直都过得很舒服。年轻的时候,他们都是商场中的精英,而现在,他们总说,就算到了最后一刻,他们也要好好地享受完所有的一切然后一起走。”陆深荣缓缓地说着,他的声音永远都是那种让人舒服得愿意听下去的声音,就像是在讲一个很古老的故事。
“在你左上方的那个女人,她换上的是尿毒症。”
“右上方的那个被他的妈妈牵着手的小孩子,患的是白血病,而且已经是在最后阶段,一直找不到能够匹配的骨髓。”
“……”
陆深荣一一说着在这个小公园里所有人的病情,但这些人的脸上都没有痛苦的表情,相反,他们很享受这样的生活,病痛让他们更懂得去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这里没有一个人放弃希望,没有一个人把自己压抑在一个完全黑暗的地方。”陆深荣猛地停下了脚步,然后看向纪宛禾,双手按着轮椅两边的扶手,“你还记得上次在爱尔兰,你最后对我说的话吗?”
“你说,你不想死。”
纪宛禾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他的眸子幽深,就这样认真地看着自己。
她记得,她记得自己要倒下的那一刻,用尽了所有力气抓住了他的袖子,然后跟他说,“她不想死”,但……纪宛禾看了看自己已经残废了的右腿,闷声不语。
陆深荣似是感受到了对方心中所想,沉声道,“可以安一个假肢,我也可以当你一辈子的拐杖。”
像是听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东西,纪宛禾猛地抬头看向了他。
他刚刚说了什么?他来当自己一辈子的拐杖?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真的清楚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吗?
纪宛禾冷冷一笑,“陆少,我变成一个残疾人,并不是你造成的,你不用说这种话好像是要对我负责一样。你也不用强迫你自己来照顾我,更不用因为暖暖的关系才对我这么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