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给我滚!”一声怒吼,将这些人都吓得匆匆走开了。
“祁慕,冷静点。”陆深荣沉声道。
祁慕握紧了拳头,闭上了眼睛,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意,懊恼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还会让她走到这一步,为什么!”
“云羽现在还不知道她是荼暖!”陆深荣按着他的双肩低吼道,试图让他安静下来,“Drew是在我们得知顾七暖真实身份之后才受到云羽的威胁,他根本就不知道顾七暖就是荼暖,也不知道还有那一份DNA的检查报告。你现在需要冷静,我,顾七暖,宛禾,包括岑弥都需要你。”
祁慕的身子一怔,眼睛泛红,有些无助地靠在了门框上,他该怎么办?
“他已经到了一种几近疯狂的时刻,他是没有办法才直接在我们的面前将人带走。深荣,你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是想要恢复他的商业帝国,他是想将我们全都整垮,全都陪他下地狱。这一次,不管我们有没有去,最后的结果可能都只剩下死亡。”祁慕突然笑了起来,绝望地笑着。
陆深荣沉声道,“以前那么多次我们不是还好好地活着,荼暖,宛禾,她们不也还在?这一次也一样。”
祁慕埋下了头,当他再次抬起来的时候,眼里已经燃起了一种不可抗拒的王者气息,他看着陆深荣,道,“明天,你去吉市街,我去长安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事先通知陆建远,跟他说,顾七暖被云羽劫走,就在吉市街。”
“那你呢?”陆深荣问道。
祁慕冷冷一笑,眼神冷冽宛若刀锋上的刀寒,狠狠地说道,“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不行。”陆深荣否决道,“裴森你必须带上。”
祁慕摇头,“他不能去,我不能拿暖暖的命当赌注。”
“祁言天呢?”陆深荣突然问道。
祁慕沉吟了会,冷笑道,“他的身后虽然有不少的人,但除非到最后一刻,他是怎么都不会插手。我会让裴森作安排,云羽那边不会安排太多的人,他这一次估计只想跟我真正地斗一次,最后谁活下来,谁就是胜者。”
陆深荣依旧不放心,云羽最大的敌人是祁慕,因此在长安道那边肯定会有不少的人,至少要比吉市街多的多。
祁慕却是淡淡一笑,“深荣,如果最后我没能出来,帮我照顾好她。如果我们都没有办法出来,让我们最后躺在同一个地方。我欠她一个美好的人生,活着的时候可能没有办法实现,只能到死后,我拉着她的手做一对相依为命的孤魂野鬼然后在这个世界游荡了。”
陆深荣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悲凉,这个男人依旧在安慰自己,明明他才是最难过的一个。
这次一去,生死有命,最后的胜负,谁都不能猜到。
这个晚上,谁都没有睡着。
偌大的客厅里,祁慕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烟雾缭绕,已经充满了整个房间。在茶几上,也已经放满了抽完的烟头,那星星火点,让这个夜晚看起来更加的寂静。
他的手上拿着一条项链,是那条贝壳项链,依然像没有带过一样的新,那上面用钻石雕刻的贝壳似乎在这黑夜中还闪着耀眼的光辉。
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项链。
送给她的时候,他们两个还在矛盾期,他用一场订婚把她骗到了自己的身边。从她身上解下来的时候,是那具尸体,当时自己心灰意冷,却依旧相信她还活在这个世上。再后来,他用一场拍卖把她逼了回来,最后,依旧让她陷入了危险之中。
若是这一次能够平安地回来,他一定要将这条项链亲手带到她雪白的脖颈上,然后告诉所有的人,这就是他祁慕唯一的妻子,荼暖,这辈子他都不要再放开她。
只要他们能平安地回来……
第二天的中午,当所有的人都还忙碌在各种各样的事情中时,两辆平凡不过的本田轿车却在这个城市穿梭。
祁慕的包里放着安暖的股权转让书,独自一人来到了长安道。
他将车停在了路旁,走进了那弯弯曲曲的巷子里,越到里面越觉得阴暗。
长安道这边早就已经被弄入规划的地方,这里已经是需要拆迁,人也没有几个,房子也都是破破烂烂的,看起来格外的阴森。
走过了一个转弯口,祁慕站在了十八号房子的门前,这栋房子可以说是这里少有的一栋别墅,整体看上去还有点新。
但他无暇关注这些,沉了沉,最后缓缓地推开了门。
当他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就看到十来个人同时举着枪对着自己的头。
祁慕冷冷一笑,一脸的不屑。
其中有人上前来想要搜他的身,却被他一记冷眼扫了过去,顿时就站在了那里,恭恭敬敬地说道,“还希望祁少能够配合。”
“不配合又怎么样,云羽在哪?”祁慕毫不客气地说道,这些人还不配碰自己。
紧接着别墅里面的大门就被轻轻地打开,出现的正是林正的身影,他一脸的笑意,走到祁慕的身边,像是这个家里的管家一般,客客气气地说道,“云少已经在里面等你,祁少,进去吧。”
祁慕发出了一声冷哼,看着前方,步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当他走进别墅的那一刻,房门就被关上了,外面也有上锁的声音,祁慕冷冷一笑,不屑地看了身旁的林正一眼。
林正将他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门口,道,“云少就在里面等你。”
说完,他便离开了。
祁慕试了试门把手,并没有上锁,犹豫了会,打开了门。
林正说的没错,云羽就在里面坐着,可以说,他早就在这里“恭候”着他。而在他的对面,赫然坐着两个昏过去的女人,一个是岑弥,另一个则是顾七暖。
祁慕看着这两个女人,岑弥显然是遭到了一些痛打,脸上已经肿起,而顾七暖虽然脸色苍白,却没有受到什么伤。
祁慕却直接举起了枪,怒道,“你对她动手了!”
云羽眉毛微微一挑,看向了岑弥跟顾七暖,继而笑道,“祁慕还真是在意未婚妻啊。”
祁慕沉声不语,一双冷眸迸发出无限的怒意。
“那怎么办呢?要不,祁慕,你直接开枪吧?”云羽似笑非笑地说道。
祁慕握着那冰冷的枪,举了很久,最后放了下来。屋内只有他们四个人,但他清楚,如果一枪能够解决的话,中枪的那一个也应该会是自己。
“还是那么小心。”云羽失望地说道,“我本来还想让你开枪的,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你,在你开枪的那一刻,整栋别墅的定时炸弹就会启动,十秒钟的时间,我想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出去吧?”
“呵,让那么多人跟你一起陪葬。”
云羽嘴角勾起了一个弧度,笑道,“他们应该感到高兴,是为了我死的。”
疯子。祁慕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你让我过来就只是来陪你聊天的吗?”
“显然不是。”说着,云羽走到了岑弥跟顾七暖的中间,拿起了地上的水桶,直接浇到了两人的身上。
“你!”祁慕脸色动容,但对方却开始放肆地大笑。
水倒完之后,岑弥跟顾七暖都纷纷醒了过来,云羽两只手分别扣着她们的下巴,对着祁慕冷笑道,“今天会上演一场好戏,这场好戏怎么可以让她们错过呢?”
座位上的两个女人此时脸色皆是一片苍白,但顾七暖的意识却十分的模糊,她依旧还在发高烧,只能隐隐约约地看清楚那边站着的男人是祁慕,心中突然地感到一阵酸楚,想要叫出他的名字,就在这一刻,她清楚地听到那边的人着急地说道,“岑弥,别怕。”
顾七暖心中一冷,想让自己的视线变得更为清楚点,但不知为什么,面前的人却变得越来越模糊,直到眼中的液体落下,她也明白自己还是哭了出来。
而当岑弥听到祁慕的声音时,立马就大声哭喊道,“慕,你快救我!快救我!我……他们就是疯子……”
“别怕。”祁慕的声音很是温柔,他在安抚她。
云羽放开了两个女人,却皱着眉说道,“难道祁少对这位顾小姐一脸怜悯之心都没有吗?”
“她是一个无辜的人,我答应过深荣,也要把她带回去。”祁慕一脸平静地说道。
“哦?”云羽似是吃惊,“看来你的未婚妻说的是假的了……”
“什么?”
“她说这位顾小姐对你而言才是最为重要的,她还说……这个人是荼暖。”云羽看着祁慕说道。
祁慕心中一怔,却马上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也一直都是淡淡的,最后只是勾了勾嘴角“这个女人怎么能配得上荼暖,她不过就是在某一瞬间有点像她而已。况且,我早就说过,我要护岑弥一生。”
“这样说来,如果我将她杀了,祁少也不会有所动容了?”
祁慕面色一冷,“我说了,这个女人虽然跟我无关,但我还是要把她带回去。”
云羽挑起了岑弥的下巴,有些轻浮地捏了捏她的脸。
“放开你的脏手。”
“那么在意啊?”云羽笑道,“那你应该问问她,在这里的几天,她是怎么在我的身下发出迷人的娇喘的。”
祁慕眸子一冷,看向了岑弥,温柔地说道,“我信你。”
“真是感人啊。”云羽感叹道,然后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说道,“看来祁少已经不用做选择了。”
“什么选择。”
“就在你的面前,两个女人选一个,然后亲手把另一个杀了。”云羽的声音显得格外地冰冷。
祁慕突然觉得握着枪的手在不停地发抖,但他依旧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冷冷地说道,“这两个女人我都要带回去。”
“祁少,我可以给你时间,十分钟应该够了,十分钟之后你如果还没有做好选择,那么就让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陪葬吧。哈哈哈哈……”云羽放肆大笑着。
岑弥颤抖着声音道,“慕,救我……你肯定会选择我的对吗,你一定会选我的……我害怕,慕……”
祁慕深情地看着岑弥,安慰道,“别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然后他看向了一旁的顾七暖,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冰凉的笑,眼里满是悲凉,什么话都不说,脸上不知道是泪水还是刚才被浇的水,明明身体在冷的发抖,连嘴唇都变得有些泛紫,她偏偏还一声不吭,绝望地看着她。
明明只是看了一眼,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该怎么选?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祁慕猛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给你安暖的股权以及我名下的所有财产,但是这两个女人请都让我带走。”
云羽的面色突然一冷,他走到祁慕的面前,一把抓住了祁慕的衣领,二话不说就直接打过去了一拳。
祁慕猛地吐了一口血,拳头握紧,却没有打出去,他必须隐忍,就算现在云羽让他跪下。
云羽冷冷一笑,“你听不懂话吗?这两个女人你只能选择一个!”
祁慕淡笑着,一双冷眸却透着一股凛凛寒意。他不屑地看着面前的人,仿佛在他的心目中,面前的人不过就只是一个不足畏惧的小人物而已。
而祁慕的这份傲慢与嘲讽让云羽更为发怒,他绽出了一抹冷然的笑意,然后缓缓地道,“祁少,我现在后悔了。”
“我要你留下你的手,现在,在我面前。”他阴笑着。
顾七暖的眸子一深,身子不由颤颤发抖。
祁慕抿着薄薄的嘴唇,淡淡地道,“我毁了我的手臂,这两个女人我都带走。”
他的身形很是伟岸,纵然是在这黯淡无光的房间里也无法掩盖他身上清冷而又霸道的气息,顾七暖怔怔地看着他,这就是她所爱的男人啊。
“你没有这个权利来跟我谈条件。”云羽放肆地说道,“你的手臂我要,这两个女人你也必须毁一个,带走一个,而你名下所有的财产以及股份我也要。”
“你还真的不怕撑了。”
“打不了就将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云羽没心没肺地笑道,“从两年前我就已经成了一个废物,所有人都在说你的丰功伟绩,也都在我的落败。这两年,我不过就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在这个世界走着,而唯一能够支撑着我活下来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杀了你,毁了这里的人。”
祁慕挑眉冷笑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逼我做选择,你本来就没有打算放过这里的人。”
“你可以试试,你不做选择,所有人都得死,你做了选择,可能会活一些人。”云羽的眼眸中翻涌着危险之气,却也带着些兴奋,“你可以赌一场。”
祁慕的视线从岑弥跟顾七暖的身上一一掠过,没有紧皱,似乎在做最后的选择。
云羽慵懒地伸了个腰,淡淡地道,“一个是你兄弟的未婚妻,与你基本没有任何关系,而另一个,却是要陪你一生的未婚妻。祁少,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可以纠结的。”
“闭嘴!”祁慕盛怒道。
云羽挑眉,看了看手表,冷哼一声,“还有最后的三分钟。”
三分钟,就凭这三分钟就要做出选择。
祁慕一脸的痛苦,他看向了顾七暖,眼神里有着复杂的情绪,似是难过,似是坚决,似是犹豫。
但顾七暖一眼就看出了祁慕的眼神,她绝望地笑了笑,眼里的泪再一次地落了下来,根本就不能受控制,心里仿佛就在滴血。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他选择的人并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岑弥。
祁慕眸子深了深,将眼里的最后一丝痛苦收在了心底,缓缓地举起了枪,握枪的那双手还在颤抖,眼睛一直看着顾七暖。
她的嘴角微微地勾起,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嘲讽他,眼神仿佛就是两道最为锋利的冷箭,刺疼了祁慕的心。
顾七暖突然想起了那次在山上,她跟他在演《逃之夭夭》最后的那场戏,她告诉他,这个结局是她最为喜欢的。
逃之夭夭里离开的女主是不是可以当做是自己,而最后与男主在山上重新见面的人是不是可以是岑弥。
死去的,离开的是自己,留下的是另一个女人,他将要同另一个女人在一起过余下的所有日子,多好……
顾七暖微微地张开嘴,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心中的那份酸楚让她根本就开不了口,面前的人是那么陌生,以前发生的一切突然变得异常的模糊,她想要去忘记那些点点滴滴,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都不想再去碰了。
她看到他最终还是按下了,子弹的速度快的让人根本就看不清,只能感受到它刺破自己的皮肤,渗入自己的血肉,最后击溃自己的骨头,仿佛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彻底底地碎了,再也拾不起来了一样。
紧接着,便是无法承受的疼痛。
顾七暖分不清,这是因为她心在滴血,还是胸前的这一个窟窿让自己觉得很疼很疼,疼到没办法说话。
她突然觉得很累,本就疲惫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挡不住,右手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身上的每一处神经似乎都在这一刻放肆地跳动起来,在告诉她,她快要离开了,就算撑过了那么多的困难,熬过了那些黑暗的日子,她还是逃不过死亡,逃不过这个男人的手掌心,并被他亲手杀了。
她听到云羽在放肆地笑着,笑得猖獗,笑得悲凉,她也很想笑,刚刚扯动嘴角的那一刻,整个身体却疼得厉害,她只能怔怔地看着祁慕,在最后一刻再一次地将这个男人刻在心里。
是啊,就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着自己,就算他亲手杀了自己,自己依旧忍不下这个心去责怪他。
她微微地动了动嘴唇,那个男人的身体似乎晃了晃,脸上的神情似乎有所动容,但最后还是归为了平静,他已经不可能为自己牵动一丝一毫的情绪了。
就这样吧……
无尽的疲惫开始席卷她的全身,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血在慢慢地流失,而自己的意识也在慢慢地消失,面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最后,世界停止了呼吸,时间停止了流逝。
她在这一刻,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带着对这个男人的爱与恨,走向这个世界的尽头……
……
陆深荣开道了吉市街的四号,附近安静地让人觉得有些心慌,他手里拿着一把枪,轻轻地推开了那扇古老的门。
门里面没有任何的声响,仿佛就是一个鬼屋一般,到处都是蜘蛛网,上面大大小小的蜘蛛在横行着。
他推开了里门,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手中的枪放了下来。
在大堂的正中央,纪宛禾就安静地被绑在椅子上,她的脸上还有几处肿起的地方,长长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整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美好。
陆深荣谨慎地观察了周围的一切,才小心地走到了纪宛禾的身边,然后细细地看了看她身上是不是会有炸弹之类的东西,最后长长地松了口气。
或许云羽将纪宛禾抓过来不过就是想让林正在订婚宴上能够安全地离开而已,或许他只是想今天不让自己前去支援祁慕而已。
陆深荣快速地将纪宛禾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心疼地抚摸着她肿起的脸颊。
纪宛禾闭着的眼睛动了动,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当她看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是陆深荣的时候,竟然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张开了双手抱住了他,就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了。
陆深荣身子一怔,多久,她没有这样孩子一般地哭过了。
现在的她就像他最开始遇到的那个纪宛禾,在他心目中留下了最为印象的纪宛禾。
他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没事了,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