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来到了书房,将门紧紧地关上。
书房里没有开灯,黑沉沉的一片。
径直地走到了沙发上,准确无误地就坐了下来。
祁慕回想着刚才的一幕,他怎么能那么忍不住就让人跟了上去?当自己看到她昏倒在地上,心中的那一份决绝怎么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她可是一直在欺骗你的感情,就算你付出再多,也打动不了她那一颗用石头做的心!
祁慕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是自己有些可笑。
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微弱的气息,自己怎么也狠不下心来不管不顾,就算脑子里想过很多次要让她付出代价,但当自己真真切切地看到那副憔悴无助的面容却怎么都狠不下心。
想着,他有些烦躁地扶着额头,心揪成了一团。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刚自己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决定不去看房里的人。
该死!
活该的不是荼暖,是他自己,活该自己受这一份罪。
“叩叩叩”三声,书房外传来了敲门的声音,随之就听到了裴森的声音。
“祁少,纪氏的人来拜访。”
祁慕收起了方才的情绪,眼神又变得凌厉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让他们在客厅等我。”
说完,他就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客厅中,纪宛禾跟纪暮白两人已经坐在沙发上,纪宛禾显得有些慌张,纪暮白倒是淡定的很,虽然纪氏跟祁氏之间存在着差距,但他也没必要为了这一点差距而向祁慕卑躬屈膝。
只是,当祁慕下来的时候,纪暮白稍一抬头就与他那一双冷冽的眸子撞在了一起,明明是一双淡色的眼眸,却透着隐隐的神秘与威胁,像是窥不透的深潭,让人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压迫。这就是祁少吗?
纪暮白起身,得体地笑道,“祁少,今天打扰了。上次你来H市我在外出差,中间也只是匆匆地聚了聚,昨天也没能好好的说上几句话,今天怎么说也要来拜访你一下,毕竟是在H市,我怎么也要做一回东。”
祁慕微微地勾起嘴角,纪暮白的这一番话明显地是在对自己说,这H市还是他纪氏的天下。
“怎么说也是我请纪家,毕竟我的夫人可是麻烦了你们很久。”清冷的声音没有一点温度,但祁慕的脸上却依旧挂着一个淡然的笑。
纪暮白心中一滞,在知道荼暖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如果纪氏接了这一趟浑水,以后必定会跟祁氏有些冲突,原以为经过昨天的一幕,祁少似乎已经对荼暖有所厌恶,毕竟他这样的身份,身边有几个女人也不算过分,即使是有身份的女人也不过是在祁少的一句话之间,但现在看来,可能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今天也是纪宛禾硬拉着他来这里,说荼暖昨晚上一直没有回家,当他们去联系昨晚带走荼暖的那位老总的时候,却发现那老总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了医院里,而他的公司也已经归入了祁氏的名下。
这一切,明显就是祁慕所做,以至于现在他们不得不到这里来。
纪暮白干咳了一声,淡淡地道,“昨天祁夫人被人带走之后,我妹妹一直都十分担心,不知道她现在……”
“她在我这里。”祁慕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暗了些。
纪宛禾一听荼暖在祁慕这里就耐不住自己的性子,双眼发亮地问道,“她在哪?昨天她没事情吧?她身上的烧有没有退?”
突然,祁慕侧睨了她一眼,眼睛里满是冰霜,脸上更是不满她此刻没有停顿的问题。
纪宛禾连忙闭上了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投过来的眼神,只让她觉得不寒而栗,明明只是一记眼神而已。
纪暮白也连忙地把纪宛禾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笑道,“祁少,我妹妹她有些不懂规矩,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祁慕淡淡一笑,“自然。”
一时间,大厅中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祁慕只云淡风轻地捏着杯子,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而纪宛禾则一直躲在纪暮白的身后,手指绕着圈,心中万分着急却又不能随随便便地开口问。
最终,纪暮白看着自己的妹妹这幅样子心有不忍,开门见山地问道,“祁少,今早我们去昨晚那位带走荼小姐的老总家里时,却发现荼小姐并不在那里。现在,我们也只是想来问问,不知道贵夫人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你身边?”
祁慕一双冷眼看着纪暮白许久,最终笑道,“她在我这里。”
“情况怎么样?”
“半死不活。”祁慕的语气太过冷冽无情,硬生生地给对面两人的心上重重的一击。
纪宛禾听到这话脸色刷的一白,紧紧地拉住了纪暮白的袖子。
半死不活?昨晚上明明只有一些发烧而已。
纪宛禾心中的气与难过一下子就交织在了一起,一心认为就是面前的人让她的暖暖变成一幅憔悴不堪的模样,对上祁慕的眼睛,冷冷地道,“如果不是你,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不是质问,这是一种肯定与责怪。
祁慕迎上纪宛禾的眼睛,亦是一脸冰霜,却没有说话。但只是这么一眼,就让纪宛禾的声音小了下来,无声的胁迫感,竟让人心里那么不安。
手中的红酒也要喝完,而放在纪暮白与纪宛禾面前的茶确实丝毫没碰,祁慕早已是不耐烦,落下空空的酒杯,淡淡地道,“若是没有事情,那下次我再来拜访纪家,现在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去处理,不知道纪少跟纪小姐还有没有需要谈的?”
对方毕竟是纪家,祁慕也不能表现得过分,客套话也是需要说的。
纪暮白一听就站起身,礼貌地一笑,“下次若是祁少来访,纪家定然恭候。”说着,就要拉起一旁的纪宛禾离开。
纪宛禾依旧是一副担忧的模样,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脚步迈的依旧很慢,时不时地朝着楼上看着,但碰到祁慕的目光时,又倏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荼暖就在这个房子里,就在楼上,可她没有办法上去找她,也没有办法把她从这里带走。
她不清楚祁慕到底会对荼暖做些什么,哥哥告诉她说,祁少对荼暖一直都很上心,熟知他们两个的事情的人都清楚,荼暖于祁少,是心尖宠,可昨天的一幕,明明那么冷漠又无情。心尖宠……他这种身份又怎么会谈什么感情?
纪宛禾一个冲动就直接把手从纪暮白的手中抽了出来,侧身绕过了祁慕,朝着楼上飞快地跑过去。
纪暮白眸光一沉,看向了祁慕,纪宛禾有这个举动虽然让他吃惊但还是在意料之中,现在,他只要知道祁少是什么态度,这样才能作下一步的打算。
奇怪的是,祁慕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淡淡地看着跑上楼的纪宛禾,冷冷地笑着,意味深长地道了句,“纪少,纪小姐真是关心朋友啊。”
“宛禾性子过于真诚,所以也不免有些冲动,希望不要给祁少带来麻烦。”纪暮白得体地接下。
祁慕清冷的眸光瞥向了纪暮白,眼里有道不清的情绪,倏地一笑,“真令人感动。”只是说话的语气中满满的只有讽刺。
跑上楼的纪宛禾以为祁慕会派人上来抓她,所以一直都在拼命地找荼暖所在的地方,她叫了几声,但都没有人应她,心中的焦虑又多了一分。
只不久,一个房间突然传出了开门的声音,随后纪宛禾就看到了一个较为熟悉的人,陆深荣。
此时的陆深荣正锁着一对秀眉看着有些气喘的纪宛禾,将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分明是不满。
他刚刚在检查荼暖的情况,却被人硬生生地打扰了,看到床上的人有些不舒服地低声呻吟了一声,他也不得不地走了出来。心中也满是疑惑,照理说祁慕在外面是不会让别人过来打扰。
纪宛禾领会了陆深荣的意思,慢慢地走了过来,着急地低声问,“暖暖是不是在里面?”
陆深荣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情况怎么样?昨天她只是有点发烧,今天怎么会半死不活了?”
半死不活?陆深荣挑眉,心中了然。
“她没事。”说着,陆深荣就要走进去,方才的打扰似乎让荼暖有些意识,但依旧没有醒过来,他也必须要去看看。
但下一秒,自己的手就被拉住了,只一转头,就看到了纪宛禾那张满是期盼与担忧的脸,一双眼睛晶莹如清晨的露水剔透,此刻却蒙上了一层白雾。
她是真的很担心,担心荼暖的状况。
陆深荣本来的决绝在这一瞬也塌了,他突然狠不下心来拒绝面前的这个女孩,叹了口气,道,“进去之后,不要说话,看一眼就走。”
纪宛禾连忙点头。
轻轻地打开了房间的门,床上人苍白的脸就映入了纪宛禾的眼。
纪宛禾强忍着心中的难受,那挂在眼角的晶莹却是有些止不住地掉了下来,她连忙擦过,不想在别人的面前出这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