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深荣将纸巾放在了她的面前,安慰道,“去看看他。”
说完,就留下了荼暖一个人坐在阳台上,他想,她需要时间去思考。
当荼暖踏进那个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各种仪器放在一侧,他脸色苍白得让人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再也不会醒来了,只有心电图才能让人再次觉得,他还活着。
荼暖穿着消毒过的衣服,坐到了祁慕的床边,她不敢去动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让他醒不过来了。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身份互换了,第一次,她守在他的床前,盼着他醒过来。
她突然觉得,在自己进医院没有醒来的那一段时间,他定是很痛苦,因为此时,她已经觉得心一阵阵地疼,疼得快要窒息。
祁慕的额上渐渐地出了一层薄汗,一脸的痛苦,让荼暖有些不知所措,轻轻地扯开被子之后,才看到那已被处理过的伤口正在涌出大量的血,他的脸色更是愈发的苍白。
她连忙按了床头的紧急按钮,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着陆深荣的名字,是那么害怕,害怕房中的人就会这样离开她,明明……明明她还没有说她一直都爱他,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错,都是她的愚蠢所造成的。
陆深荣带着一些医生匆忙地就赶了过来,他朝着荼暖安慰地看了一眼,就急忙进去。
重症病房再一次地关上了门,这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开。
一个小时左右,荼暖都没有等到病房门的打开,却等到了裴森,还有荼烨跟荼子钧。
裴森上前得体一笑,道,“听姚小姐说你对祁少有些误会,所以我想这些误会还是让你亲眼所见比较小。”
荼子钧一见到荼暖,本是空洞的双眼瞬间就发出了光,他怔怔地喊着,“姐姐。”但他没有冲上来抱她,只是木讷地站在那里。
荼烨看着儿子这幅模样,一脸的痛心。
荼暖想要上前抱抱荼子钧,却看到对方的眼里满是陌生与拒绝。
“夫人,云羽上一次绑架他时用了一些残忍的手段让他的精神受到了创伤,这一次更是让他亲眼目睹了枪战,现在正在接受治疗。”裴森解释道。
荼暖闭了闭眼睛,将眼中的泪含了回去,然后点了点头,“爸,你带弟弟回去吧。”
荼烨一听连忙就拉过荼子钧,快步地离开了这里。
看着荼子钧那迟钝的动作,荼暖突然觉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因为她,所以子钧受到了伤害,也正是因为她,所以让祁慕现在还待在里面生死未卜。
她有些无法承受地蹲下身来,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臂之下,无声地哭着。
裴森表情复杂地看着荼暖,安慰道,“夫人,祁少还在等你,希望你能稳定好你自己的情绪。”
荼暖渐渐地止住了眼泪,从地上起来的那一瞬间觉得眼前一黑,幸好有裴森扶着,才没有跌倒。
又在门口守了二十来分钟,门才慢慢地打开。
“怎么样?”看到陆深荣从里面出来,荼暖连忙问道。
陆深荣没说话,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让荼暖心里更是着急,最后才犹豫地说道,“情况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着,陆深荣就看向了裴森,裴森会意,点了点头。
如果说祁慕真的没有办法挺过去,那所有的事情都要先行安排起来。他们本就是处在浪尖上的人,冷静起来会让人觉得异常的恐怖。
荼暖一直守在祁慕的身边,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祁慕都没有睁开眼睛过,只微微地动了动手指,那时候,她以为他就要醒过来了,把陆深荣叫过来之后却是什么迹象都没有,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就算她在他的耳边一直喊,一直说,他都没有再出现过什么反应。
第二天早上,病房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岑弥。也不能称为是不速之客,现在外面的人都在说她已经跟祁少在一起了,在别人的眼里,她本就应该守在医院,即使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现在祁少的状况,不然又会引起一阵沸腾。
岑弥挽起长发,穿得很是素雅,手里拿着一束白色的花,脸上也尽是担忧之色,但当她看到荼暖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怪异,不过这也只是在一瞬间而已,旋即就挂上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朝着荼暖得体地笑了笑,将花插在了窗台那边的花瓶中,宛然一个女主人。
“你是被裴助理叫过来照顾慕的吗?”岑弥落落大方地问道。
荼暖摇了摇头,迎上了岑弥的眼睛,毫不犹豫地说道,“对不起,我是他的未婚妻。”
一句话,让岑弥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却还是装成一副冷静的模样,说道,“上一次,祁慕说你只是一个下人。”
荼暖眼中没有退却,道,“我们之间出现了误会,所以才会这样。岑小姐,我告诉你这个没有别的目的,如果阿慕醒过来之后选择的是你,我也不会纠缠一分。”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告诉还在昏睡中的他,她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岑弥停下了摆弄花的动作,一双冷眸直直地看向荼暖,在这一刻,她收起了自己全部的温柔,眼中只剩下冰霜,冷冷地说道,“既然有误会,那就让这个误会一直都存在好了。你都已经打算离开他,就不要再回来了。”
上次在H市匆匆地一瞥,岑弥便猜到,如果两个人真的有什么,也只是荼暖想方设法地离开祁慕。
荼暖却摇了摇头,看着床上的人,暖暖一笑,看向岑弥眼神充满了坚定,“对不起。”她不想离开他,不想再让他一个走。
岑弥彻彻底底地拉下了脸,低声问道,“我以前就听说祁少有个喜欢的女人,难道就是你?”
荼暖沉默着没有说话。
但她的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也正是这一份沉默让岑弥心中愈发地不痛快,现在的岑弥也彻底地被嫉妒所占据了心理,她不想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我在各大媒体上都没有看到过你,就算你有着祁少的保护,也不会这么低调,除非你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奉劝你,以你的身份根本无法攀上祁少这样的人,你最好还是离开他,随便地找一个人过完自己的人生。祁家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祁少的父亲更是不会愿意让你留在他身边。”岑弥嘲讽地说道。
荼暖却毫不在意,“我知道。”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跟他之间有着很大的距离,这个距离曾经让她也觉得胆怯不敢向前,但正因为有他一直在前面保护着自己,拉着自己的手一遍遍说他不会走,她才敢勇敢地迈出这一步。她也知道,祁言天不会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在祁言天的心中,或许姚桉桉才是他所认同的儿媳。但正因为看到了祁慕的坚持,所以她不在害怕所有的阻拦。
荼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相反的,是对未来的期盼,让岑弥看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会没有一点犹豫之色。
“岑小姐,我说了,现在我不会离开他,除非他醒来之后亲口跟我说,他已经不爱我了,也已经决定不要我了。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我在逼他做决定,逼着他离开我,逼着他来成全我,或许我没有他爱我那样爱他,但此刻,我只想待在他身边,告诉他,我不会走,就算所有人都阻止我,我也不会走。”
这一番话,明明是对着岑弥所说,却更像是对着床上的人说。
荼暖看着床上的人平静的面容,他多么希望这一番话他听到了,他能睁开眼睛看看她,然后告诉她,他不会让她走,他们会永远地走下去。
只是,他依旧没有醒过来。
岑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开门声打断了。
推门而进的是陆深荣,他照例来给祁慕做检查。
岑弥看到陆深荣过来,脸色缓了些,在她眼里,自己已经是祁慕所认同的人,而陆深荣他们应该也是承认的。
她走到陆深荣的面前,有些关切地问,“陆医生,不知道慕他怎么样了?”
“现在比较稳定。”陆深荣头都没有抬起来说道。
岑弥一脸的焦虑,“那我还是留在这里照顾他吧,他这个样子我也实在不放心。”
“岑小姐,你回去吧,这里荼暖在就可以了。”陆深荣直接就回绝道。
岑弥的脸瞬间沉了沉,尴尬地一笑,“还是我来吧,我……”
“岑小姐,我们一起出去吧。”陆深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岑弥的话,让岑弥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随陆深荣一同出去。
出了病房,关上了最外面的门,陆深荣停下了脚步,对着岑弥抱歉地说道,“岑小姐,如果说祁少曾经给了你一些错觉,那现在我替他向你道歉。你的人生路还很漫长,还会碰到很多的人,在这期间也定会有你的真命天子,但祁少的女人,一直都只有荼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