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钱对我来说意味着衣食无忧，因为父母的离世，亲戚朋友对我避之不及，只有我的语文老师韩笑收留我。”
柳欣敏锐地察觉到，当展天启提到韩笑的时候，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是那么明显，让她几乎无法忽略，柳欣一直以为，展天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他刚才流露出的恨意是那么明显，让柳欣十分吃惊。
“刚开始的时候，韩笑对我十分温柔，让我住在她的家里，还买了很多好吃的给我，我那个时候没有监护人，所以就请韩笑做我的监护人，而爸妈留给我的保险金也到了她的手里面。”
柳欣突然有些意识到之后可能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一个陌生的女人掌握着巨额的保险金之后，她还会对这个孩子好吗？
“那……之后呢？”
柳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展天启的脸色，只见展天启更为阴鸷，“韩笑拿了保险金之后翻脸不认人，将我的行李通通扔出门外，让我滚出去！”
“怎么会这样！”
柳欣大吃一惊，她想到韩笑可能会从中吞掉一些，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贪心，非但吞掉了保险金，甚至还没有人性地把展天启扫地出门。
展天启冷笑一声，“多亏了这个女人，我在C市的门洞下面睡觉，和乞丐们争地盘争脏兮兮的馒头，小小年纪的我无法继续上学，只能去工地里面打零工，可是那又如何，如今我还不是好端端地活着？”
柳欣心中五味杂陈，她有心想要安慰展天启几句，可又觉得展天启似乎并不需要安慰，他一向百毒不侵，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想不到曾几何时，他的童年竟然也这般凄惨。
只要想到展天启啃着脏兮兮的馒头，然后挥汗如雨地在工地上搬砖的时候，柳欣的心里面就一阵揪痛。
“你恨她吗？”
“恨！”展天启毫不犹豫地答道，“所以当我在C市有了一些地位的时候，我就想尽办法地让韩笑成为展氏集团的一名员工。”
“刚开始的时候，我让韩笑得到了全公司最好的待遇，所以不用我发话，自然有她的同事合起伙来欺负她，韩笑有心辞职，可又舍不得这么好的待遇，所以只好忍气吞声。”
“但是后来，我扣掉了她全部的工资和奖金，还把辞退她的公告贴在公司前面的告示栏上！”
展天启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想起这件事情，他仍然觉得酣畅淋漓，这是他用尽童年的力气去恨的一个人，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展天启就再也没有恨过别人，因为他打从心底里面已经不再相信任何人。
尤其是女人！
“然后呢？”
柳欣不认为以展天启的手段，他会这么轻易放过韩笑，这个女人给展天启的童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恐怕展天启会用更加疯狂的手段折磨她。
“韩笑根本想不到展氏集团的总裁竟然是我，她还费尽心思地想要回来上班，但是因为她之前在展氏集团的表现，让所有人都不愿意帮忙，所以她只能出去找工作。”
“但是，她根本就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对吗？”
不知道为什么，柳欣的心情反而平静了下来，如果是别人做出这种疯狂的行为，她或许会不理解，可他是展天启，如今柳欣总算是明白了展天启的性子为什么会如此冷漠，在童年的时候受到过这样的打击，恐怕就算是换了别人也受不了。
“没错，我派人跟着韩笑，只要她往哪家投了简历，我就让人把简历收回来，那段日子，是我活得很开心的日子。”
“后来，韩笑只能去做家教，她以前是语文老师，听说是在学校里面犯错才会被开除，但是，我又怎么会让她的家教做得那么舒坦？”
柳欣突然有了一个问题，“当时那笔巨额的保险金，按说应该够韩笑衣食无忧一辈子才对，为什么她要出来打工呢？即使丢掉了学校的工作，她也可以在家里面待着。”
“只能说人在做天在看，偏巧韩笑嫁给了一个赌徒，那个赌徒把她所有的钱都骗走了，而且输得一干二净，债主找上门来，赌徒早就跑了，所以债主就强行收回了韩笑的房子，那种无家可归的滋味儿，当然也要让韩笑尝一尝！”
柳欣陷入了沉默，直觉告诉她，这并不是故事的最后，如果韩笑受的苦痛不能超过展天启，那么展天启不可能放手。
“柳欣，你知道韩笑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柳欣摇摇头，当然不可能是什么好地方，柳欣甚至不知道，韩笑现在是否还活着，可是她觉得，即使活着，也比死了更加难受。
“我送她去了RED。”
RED？
柳欣大惊失色，她在极乐会所里面混迹多年，怎么可能不知道RED是什么地方？那是一所娱乐场所，可是里面所经营的内容却比极乐会所要肮脏得多，进了那里面的人，恐怕不是因为脸蛋被刮花，就是因为染上了一些不该得的病！
“怎么会……”
柳欣喃喃自语，她突然想起她和展天启的第一次相遇，当时也在极乐会所，难道是展天启想起了韩笑，所以才想要把自己当作是韩笑一样报复？
“RED里面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有，韩笑也该多见些世面，才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展天启心满意足地讲完了这个故事，他并不觉得怎么样，可是柳欣却听得胆战心惊，展天启当时还不到二十岁的年纪，竟然已经如此心狠手辣，那么，现在的他呢？
似乎感受到柳欣探究性的目光，展天启抬眼与柳欣四目相对，“害怕么？”
害怕？
柳欣想着，听了这个故事，她觉得更多的是心疼，如果她在童年里面遭遇了如同展天启一样的待遇，她同样也会充满仇恨，要在某一天的时候爆发出来。
比如她父母的死！
“我只是觉得，我们或许是一类人，只不过我没有展少那么狠。”
柳欣突然笑得灿烂如夏花一样，不管当时在极乐会所里面，展天启是为什么看中了自己，他们走到今天这一步，也许是上天使然。
所谓缘分，不也正是如此么？
柳欣觉得，展天启好像也没有那么神秘，他曾经也睡过桥洞，曾经被人欺辱过，原来他也是个平凡人，只不过是能力强一些的平凡人而已。
“展少，你也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
有心用手去戳，但又怕弄破了伤口，所以柳欣只好指了指，揶揄的意味不言而喻。
气氛突然变得轻松了些，展天启撑起身子，“柳欣，知道的事情越多，你就越不可能离开我的身边，因为我不可能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活着离开！”
“展少，你……”
难道是要杀人灭口？
柳欣警觉地看着展天启，她还有弟弟要照顾，要是没有了自己，柳毅可要怎么生活下去？
“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就不会有事。”展天启用手指头勾了勾，“过来。”
柳欣听话地挪动了脚步，只是离着展天启还有一段距离。
“你不害怕我，我很欣慰。”
展天启的声音很轻，可柳欣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有些奇怪地看着展天启，自从他受伤之后，似乎整个人都变了一些，可是柳欣也不知道展天启到底在哪里变化很大。
“我饿了。”
柳欣点了点头，“我去做饭。”
面对展天启无厘头的要求，柳欣一应配合，谁让展天启是个病人呢？喝了鸡汤之后又要吃饭也是正常的事情，他现在受了伤，多吃点东西也是好事。
柳欣离开之后，展天启很快拨通电话，“让韩笑离开C市，只要她以后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杀了她！”
挂了电话，展天启心里面一直挥散不去的阴云突然散开，原来把心事讲出来是这么舒服的一件事，展天启甚至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把这件隐藏在心里面多年的事情讲出来，难道，他已经认为柳欣是可以信任的人？
展天启一度非常讨厌和外人接触，尤其是女人，而柳欣的出现打破了展天启对女人的认知，从一开始的故意刁难到现在的推心置腹，展天启甚至不知道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柳欣，你别想要离开！
展天启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意，就好像他不让韩笑离开C市一样，只要他要柳欣留在身边，就算是为了契约，为了柳毅，她也不能离开！
似乎心有灵犀一样，柳欣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过韩笑的事情，倒是展天启有意无意地多说了几句话，伤口也慢慢好转起来，一个星期之后，宁皓终于允许展天启到处走动，而展天启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亲自去了烈焰堂的总部，小六还被扣留着，他要亲自审问。
“堂主！”
烈焰堂的兄弟们纷纷围了上去，他们已经知道展天启受伤的事情，只是无法联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