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床上，躺着柔弱绵软的女人。
他开始后悔，后悔到恨不得给自己几刀。
为什么非要和她生气，为什么去问那么白痴的问题，她要走就放她走，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她好好地，又能怎样？
这个念头像是乍然引发的火苗，开始在心底蔓延成灾。
陆昊凌几乎是闭着眼睛，握着顾绮的手，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她惨白的脸。
他以为给了她一切，就会幸福……
“你现在装这么深情有什么用？都是你害的她！”沈亦辰推开门，
护士们早早就离开了，莫小妹站在门口，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女人，嘴角划过一抹讥诮的笑意，还不等她笑容掩饰起来，就被一只手拽住了胳膊。
“哥？”莫小妹一惊，随即皱起眉，将那只手嫌弃的拨开：“你弄疼我了。”
“疼？”对面的莫倾璃嘲讽道：“你知道疼，那她呢？”
手指指向了病房里的顾绮。
莫小妹脸色难看，一下子变得愠怒起来，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才不满的说道：“她和我有什么关系，是她自己没用才会摔倒的，还是我把她送医院来的呢。”
莫倾璃被气得脸庞抽搐，向前一步：“你确定吗？就算你瞒过了别人，可纸是包不住火的，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你赶紧离开吧。”
语气里深深地无奈。
“哥，我才是你的妹妹！那个女人算什么啊？乡巴佬一个，你护着她？你没病吧。”莫小妹很生气，特别的生气。
“你身为莫家的独子不继承产业，跟在昊凌哥身边做跟班，家里不管你，可你想过外界怎么看吗？”
莫倾璃的目光越发凉薄，他几乎要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了。
还是那个让他捧在掌心里呵护的女孩吗？
他一度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单纯可爱善良的小公主，和监控里那个狠辣的女人是两个人，可现实偏偏如此的无情，否决了他的自以为是。
“顾绮和这些有什么关系？”
莫小妹抬高下巴，目光如刀：“她不该怀了他的孩子，只有我才可以是陆太太，到时候我才可以生昊凌哥的孩子。”
“你疯了。”莫倾璃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他怎么也想不到如此无情的话竟然是从他妹妹嘴里说出来的。
“不管你怎么想，反正我就是会这么做的。”莫小妹不以为然的看了看病房，将手里的保温桶往旁边的垃圾桶丢下：“我会让你明白，我才是那个足以与他比肩的女人，哥哥，你不要被那个女人弄迷糊了心智，以前你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吗？”
“呵呵。”莫倾璃苦笑出声。
就因为他也是这么认为，所以他亲眼看着她妹妹自己滚下楼梯而冤枉顾绮无动于衷，才造成了今天的惨剧发生。
他双手染满鲜血，可也不曾如此刻意的去伤害一个女人。
急诊室外沈从文和鬼手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们不说是顾全了他的兄弟感情，可是他却害的陆昊凌和顾绮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内疚犹如针扎，遍布全身，就算有再多的理由，他也找不到可以原谅自己的那个。
沈亦辰在病房里不停的骂着陆昊凌，都没有驱赶走他。
“你不配做顾姐姐的男人，因为你根本就不会照顾她还把她害成这样，早知这样，我就该带她走的远远地，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她。”明明是个小屁孩，却早熟的不得了。
不得不说，沈亦辰自小的经历有很大的影响。
路好陈抿着唇，眸色如冰，他一句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此刻，顾绮昏迷的样子以及她骤然消瘦的身体都像是在他心里狠狠的蹂躏着。
房门被推开，莫倾璃有些颓废，撑着精神看了看沈亦辰，“有人找你。”
“我不认识他。”沈亦辰想也不想的回道。
要见他的人还能是谁？他本来一点也不想来的，没办法，关系到顾绮的安危，他只好来了，可这就不可避免的要被那个人知道。
“随你，不过早晚他也会找上你。”莫倾璃说了句，沈亦辰就动摇了，只好不甘愿的走出了病房，临走的时候还瞪了一眼陆昊凌。
他对他的讨厌简直发自内心的毫不掩饰。
“对不起……”
屋子里就剩下两个男人，还有病床上的女人，夜色浓重，白炽灯散发着白光，又凉又冰，感觉不到半点温暖。
莫倾璃低着头，鼻翼酸涩，不敢去看顾绮的脸。
没错，莫小妹的话一点也没有说错，之前他甚至想要杀了顾绮来减少麻烦，可是他一次次的在她的温暖下改变了主意。
他见过各种女人，唯独顾绮的温柔似水，不争不夺，让人不禁侧目。
甚至于每次一看到她就觉得整个人被温暖的包围住，世间的一切喧嚣都是无聊而又愚蠢的。
她像是一束光，坚强又勇敢的照进了他的生命里。
而他却一次一次看着伤害在她的身上碾压，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已经无法想象她醒来后会是怎样的痛苦？
近乎绝望的崩溃，他不懂，但是他想到就难以克制内心的痛苦，甚至那痛，一直蔓延到了全身，无法剖离。
陆昊凌身子一震，手掌握拳：“叫鬼手来。”
“老大……”莫倾璃大惊，瞳孔大睁，连忙说道：“交给我吧。”
“不是我不放心你。”陆昊凌站起来，拍了拍莫倾璃的肩膀，“是我不想葬送这么多年的兄弟情。”
……
无言。
莫倾璃默。
他跟在陆昊凌身边十三年了，太清楚他要做什么了。
顾绮的孩子没了，怎么会没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就算没有人说出真相，可是以陆昊凌的聪明，又怎么会毫无察觉，是到底他的错信，还是他的善良？
莫倾璃已经想不敢去想太多了，现在他只希望顾绮能够快点醒来，他愿意偿还。
没有一会的功夫，鬼手就来了。
仍然是艳丽的红衣，耀眼也夺目。
“老大，会不会不合适？”
陆家和莫家相交多年，渊源深厚。
“合适？”陆昊凌冷笑出声：“我觉得很不合适，但是血债唯有血还。”
旁边的莫倾璃身子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