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沈从文面色郑重，站在一间无菌实验室里。
顾绮被安置在白色的病床上，身上换了病号服，安然睡着，陆昊凌也穿了无菌服，陪在旁边。
“老大，你确定要做？”
沈从文又问了一次，接到电话的时候，他就被震惊住了。
那个实验也只是刚刚有了眉目，并没有进行过活体实验，如果失败，后果不堪，虽然成功以后能够解决很多妇科问题。
但是就算是他也没有想到，第一个案例就是为顾绮做啊。
说不紧张简直就是骗人的！
陆昊凌捏了捏拳，吐了一个字出来：“做。”
“好吧。”沈从文被陆昊凌的其实震得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用，毕竟陆昊凌决定了的事情根本不可能改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过程里，陆昊凌就在旁边陪着，时不时的用毛巾帮顾绮擦去额上的汗水，陪在她身边。
直到沈从文浑身湿哒哒的躺在了地上，手术才宣告了结束。
护士门帮着擦拭顾绮身上的血迹，做了清理，又为她重新换了衣服，安置在了无菌病房里。
陆昊凌踢了踢地上的沈从文，眉头松懈了几分：“成功了？”
“没成功会不会被你打死？”沈从文浑身无力的伸出胳膊过去，近乎十个小时的手术几乎要了他一半的命，别说站起来，就是坐着他都坐不住了。
鬼手从外面进来，从陆昊凌肩上将沈从文拽了过去。
“喂喂，你要干什么？我那天真的是喝多了，你别打我啊……”沈从文浑身一震，仅存的力气在鬼手面前就是个弱渣。
鬼手脸有些不自在的红了下，说道：“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阉了！”
“……”沈从文连忙闭拢嘴巴，又将两条腿并在了一处，人被鬼手单手拖了出去，疼的他发麻，却不敢出一个音节，生怕惹怒了鬼手，就此告别万千花丛。
陆昊凌去看了顾绮，她的麻药还没有退去，正安静的睡着，肚子上包着一圈纱布，他看着那些冰冷的手术刀一点点探入她的腹部，又植入一个个的金属机械，每流一滴血，就像是在他的身上扎一刀。
她疼，他恨不得代替她疼。
他可以接受不要孩子，但是他却不忍看她绝望。
“倾璃，你去放个假吧。”陆昊凌从病房出来，对身边的男人说了句。
莫倾璃浑身一震，眼中流露出惊恐，“老大……”
“我想多陪陪她，暂时不需要保护。”陆昊凌并没有说别的，但是莫倾璃也猜到了些。
他要对莫家下手了。
“老大……”莫倾璃语气晦涩，他根本没有任何语言来说服他，或者说他决定了的事情根本就无法改变。
第二天，老太太听闻顾绮在医院里，连忙驱车赶了来。
“昊凌，绮绮她怎么了？”
虽然顾绮进门没多久，但是老太太却是对顾绮实打实的在意，眼见顾绮躺在病床上，身上又像是打了石膏似的不能动，心疼的不得了。
“修复子宫。”陆昊凌艰难开口。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道：“莫家和陆家是世交，你别牵连无辜，事情有因有果，绮绮是个善良的孩子，她也不是那种……”
没等老太太说完，陆昊凌就冷笑起来：“就因为她太善良，所以我才大意了，使她受到了伤害，如果可以选择，我倒是希望她不那么善良。”
“诶。”老太太叹了一口气，坐在一边，忽然神色一动，想起一件事，又看了看左右，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
“奶奶有事？”陆昊凌有几分惊讶，孙婆婆跟在老太太身边几十年了，怎么还有听不得的话？
老太太摸了摸顾绮的头，心疼道：“绮绮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们陆家欠她太多，这次无论你想怎么为她出气，我都不会怪你，但是你以后可万万不能对不起她。”
“嗯。”陆昊凌点头，没想太多，顾绮为他怀孕，又因为他的关系，被莫小妹害的流产，无法生育，这些的的确确都是他欠她的。
老太太擦了擦眼角的泪，下一句话却差点让陆昊凌惊掉下巴：“毕竟她为你生下了馨馨。”
“什么？”陆昊凌眼睛大睁：“奶奶，你在说什么？馨馨不是你捡来的孩子吗？”
“怎么可能捡来那么周正的孩子？是我让人拿了你在银行存的精子，又找人安排，千挑万选的选了顾绮，只是我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骗她还那么对她……”老太太谈了一口气。
陆昊凌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已经不敢想象原来她遭受的一切痛苦，全部都是拜他所赐，遇到渣男，怀孕，离婚，被赶出家门，流落街头，重病，流产……
一桩桩一件件，竟然全是拜他所赐……
“是我们陆家欠她的啊。”老太太抚摸着顾绮的手，老泪纵横，想到顾绮那些经历，也是悲从心来，情难自禁起来，胸口一阵发堵。
陆昊凌靠在墙上，闭着眼睛，他发现自己竟然束手无策了。
往日里乾纲独断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眨眨眼的事情，可是这一刻陆昊凌却发现，他根本无能为力了。
甚至老太太什么时候走的他都没有发现，只是痴痴的看着床上的顾绮。
苍白的小脸，枯黄的头发，还有消瘦的身体，他记得手下人搜集来的顾绮资料，里面有一张顾绮的大学照片，梳着利落的马尾辫，一身连衣裙，青春无比。
她的笑脸仿佛让人能够感觉到春天的阳光，明亮的眼睛里没有夹杂任何的恶意。
像水晶一样。
他在她最落魄的时候遇到她，原来那个瞬间的心疼不是没来由的，而是从始至终，他都欠着她的。
一滴泪，从眼角跌落，砸在冰冷的地板上，仿佛一块巨石落下的声响。
对不起……心里反反复复的回想着这三个字，可是陆昊凌很清楚，这些替换不了任何，如果可以，他更愿意她从没有被老太太选中过。
那样的话，绮绮，你就不会这么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