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娴,我们……已经有快两个多星期没见面了吧?”
在萧氏办公大楼附近的一家甜品店,楚小娴和庄雪终于又坐在了一起,两人点了各自以前喜欢喝的饮料,沉默了一分钟左右,气氛开始变得要有些尴尬之后,庄雪终于先自开了口。
楚小娴眼底也闪过一丝怅然,此刻两人一起坐在甜品店吃东西喝饮料的场景是那么熟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时期,她们也是经常这样一起出来消遣的。
那个时候,她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芥蒂,不管是谁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能面对对方的时候毫无顾忌的畅聊诉苦,而对方也一定会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然而,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了味呢?楚小娴抬眼看向庄雪,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上次两人吵架时的戾气,反而多了几分和自己一样的惆怅,这让楚小娴的心忍不住就软化了下来。
“是啊,你出来实习后,就没回学校了,所以我们,真的是很久没见面了。”楚小娴的声音也充满着伤感,想说的话太多,在两人几乎决裂的闹过之后,再这么相对,确实让人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么,你在家里受了气,或者我和爸爸吵了架,咱们就都会约在一起去大吃一顿,那个时候,我们的想法都单纯啊,觉得再不开心的事,只要有好朋友在身边,只要化难过的情绪为吃东西的动力,就觉得什么事都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楚小娴没想到庄雪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提起来她们过去的回忆,她还以为,在经历过这么多之后,不想提起过去的人,会是庄雪。
“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在楚小娴心事重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沉默着的时候,庄雪定定的看着她,直接说了一句,这句听起来简单明了轻飘飘的话,却好似一把锤子般砸在楚小娴心口上,让她猛地一下受了震动。
其实,当庄雪在公司约她一起下楼喝东西的时候,她就想过对方可能是想跟她和好,只是,根据她对庄雪性格的了解,也绝对想不到她会这么主动直接的提出来和好。
实在是因为,在她们这段友谊中,楚小娴总是会处于弱势的一方,说是弱势,是因为在两人之间不管发生了什么矛盾和小摩擦,都形成了性格大方不斤斤计较的楚小娴会先去打破僵局的习惯,有了这样的惯性,每次有个什么,庄雪也想当然的会等着楚小娴先妥协。
谁知这一次,完全反过来不说,庄雪还表现得那么直接坦诚,完全没有了她以前死要面子活受罪总爱死撑着的个性,让楚小娴在震惊之余,莫名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复杂感觉。
“你愿意原谅我么,小娴?”庄雪看到楚小娴没有回应她,表现得很是焦急担心的样子,还将手伸了过来,握住楚小娴同样放在桌面上的手。
楚小娴一阵动容:“我……”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庄雪没等楚小娴开口,就又急急的说着,一片不容人拒绝的真诚:“上次……上次的事情,是我太冲动了,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我……我这些天也一直在想,觉得很后悔,想找你谈,又怕你不理我,小娴,你原谅我好不好?”
楚小娴从没见过这样的庄雪,她显得那么认真诚恳,甚至有种为了要挽回她们这段友谊而宁可放下自己尊严的卑微之感,让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还能去计较生气。
“小雪……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真的不希望我们之间失去最基本的信任,因为一些误会而疏远,所以,我才……”楚小娴终于开了口,却也没把话说完,过去的事情,既然都能放下,就没必要再拿出来细说,而她也相信庄雪肯定能明白。
庄雪轻笑着点点头,握着她的手还维持着原样,像是保证一般说道:“我知道,相信我,现在的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也不会再那么口无遮拦。”
楚小娴也不禁放松了情绪,就像心底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突然被搬走了似的,纠结了那么多天的问题,似乎就在这么一下子得到了解决,而她们还是以前那样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往往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回过头时才会发现,之前的各种烦恼纠结都显得多余。
她也跟着重重的点了点头,放下心结之后的楚小娴很快就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她看着庄雪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打趣起来:“不过,你突然变得这样认真,我还有点不适应呢,说,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以前要你道歉可是比登天还难呢,现在怎么那么干脆了?”
庄雪怔了一怔,眼神微微一凝,却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她一挑眉朝着楚小娴吐槽道:“喂,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我也是想了很久才下定决心的好么?我哪知道你这丫头这次会那么狠心呢,居然真的就跟我较上劲了,还不理我,那我能怎么办?又不想真的失去你这个朋友,只好主动跟你道歉啦。”
“哟哟哟,瞧你说得,好像多委屈一样呢,不过……”楚小娴凑上前,手里拿着的饮料习惯一晃一晃的,带着点小得意:“不过这回,你也总算体会到我的感受了吧,以前可都是我先跟你跟你道歉的,所以,今天咱们呢,就算扯平了哦,你别想跟我装可怜。”
庄雪一副我不跟你计较的样子:“好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大不了今天下班后,我请你吃大餐呗。”
楚小娴哇了一声,然后故意摆出一副很是惊讶的样子站起身,去给庄雪探额头的温度,弄得庄雪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是干嘛呢,旁边那么多人呢,别闹了。”
“我担心眼前的这个你不是真正的庄雪,所以我要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还是中邪了什么的。”楚小娴一本正经的回答。
“喂,楚小娴,你还当是在学校呢,怎么这么幼稚。”庄雪也跟着她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嘴上却是故意责备的说着,然后毫不客气的打开她的手。
解开心结之后,两人之间很快就又恢复到了以前的样子,对于那副设计图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有再提起,毕竟对于现在又重新捡回友情的她们来说,那都已经不重要了。
尤其楚小娴,是真的打心底里高兴起来,她向来都是最重感情的,对庄雪也是真的当成最好的朋友,所以这回庄雪能主动来跟她和好,还那么真诚的道歉,她心里就已经真的没有一点姐芥蒂了。
“对了,小雪,那这段时间叔叔的情况有没有好一点呀?我还想着要去看看他呢。”下班后,两人走在路上,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淋吃着,然后楚小娴关心的问起了庄雪家里的情况。
庄雪的神情有了一瞬间的凝滞,拿着冰淇淋的手也顿了顿,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还不就是那个样子,他的腿受了伤,需要在家休养,我就没让他去上班了,所以他有时候无聊了,就会叫一些朋友来家里玩麻将。”
“我弟弟也好久没回家了,上次我爸爸出事住院后,他就说要出去其他地方见见世面,然后就一直没回来,唉,算了,不说他们了,反正我现在对他俩是没报什么希望了的,还是我妈妈说得对,我只能靠自己。”
楚小娴听了她的话,也有些伤感,她原本只是因为好些天没庄雪家里的消息了,心里担心才想问一下的,现在倒好,反而勾起了好友的伤心,于是,她赶紧咳了一下,上前挽住庄雪的手:“好啦,那就不要多想了,至少叔叔现在不去上班待在家里,你能看得到他,也能放心些。”
庄雪点了点头:“是啊,只能这么想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有什么成就,我只希望他别再给我惹事就好。”
“而且,你还有我啊,以后咱们能在一起工作,有什么事,也都能和以前一样,一起面对,所以,你并不是一个人,知道吗?”
庄雪身形猛地怔了一下,以至于手上的冰淇淋一下子没拿稳掉了一些出来,弄到了她的裙子上,楚小娴哇呀喊着,赶紧拿出纸巾来帮她弄干净。
“你干嘛呢,这么不小心,这可是工作服,明早还要穿呢。”
庄雪回过神来,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刚才受到波动的情绪,笑了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没事啦,我一会就换下来寄去干洗就行。”
庄雪并没有对楚小娴完全说真话,她是的确没让父亲去上班,但是也并非和她说的一样,让他待在家里,为了让人看住这个会给自己惹麻烦的父亲,她在乔治的提议和帮助下,以要完全帮忙庄程根治腿伤为由,把他送到了一家私立医院。
那家医院也是乔治给她推荐的,说是他朋友家里开的医院,费用还可以给她优惠,而让父亲在那里治疗,更多的是可以让护工随时看着他,以免他一个忍不住又去赌博。
她已经下定了决心,有的时候,宁可用一些铁血手腕,甚至宁可残忍冷酷一些,也要管制住父亲,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被这个乌烟瘴气的家庭牵着鼻子走,更不能再被他们拖累。
回到此时只有她一个人的家,庄雪终于得以褪下一身的伪装,也不用在强迫自己随时要挂着笑容,她换了衣服,来到浴室里,看着浴室里那个还没卸妆,明艳照人的自己,似乎有些陌生。
脑子里想起了白天楚小娴对她说的话,她那个好朋友,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热心,一样的赤诚,可庄雪,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而她相信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苦笑一声,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你太傻了,小娴,我们已经回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