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上才喝了一点清粥,现在肯定饿了吧,正好奶奶也要去睡午觉了,咱们一起下楼吧。”
萧奶奶看着气氛放松了下来,就站了起来,一副准备要走的样子,她这一站起来,楚小娴也跟着上前再去扶段思莹:“是啊,咱们也下去吧,午餐都还热着呢,我不介意陪你再吃一顿,反正我是个吃货!”
在萧家的这段日子里,自然而然的和奶奶配合得了一定的默契,两人也算是真有祖孙缘,很多时候说话做事的配合,都那么下意识的相辅相成。这也是萧奶奶越越喜欢楚小娴的另一个原因,觉得她就算不是自己的孙媳妇,也像亲孙女一样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好吧,那你等我换件衣服,我这还穿着睡衣呢。”段思莹终于应声,开始恢复到先前的样子,似乎是相信了楚小娴的解释,不再纠结于自己那些不安的想法,看大家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或许,真的只是她忧思过甚,多虑了。
楚小娴帮她把放在旁边的衣服递了过去,然后扶着萧奶奶先到房间内的沙发上坐下来等她,萧奶奶轻拍了拍楚小娴的手背,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在萧老夫人和楚小娴的共同努力下,她们也已经让段思莹逐渐相信了那个善意的谎言,而为了不引起段思莹的怀疑,今天一天,萧老夫人都没让萧亦辰来看过她,也没特意通知她的父母。
不然,如果仅仅是因为她所谓受凉感冒,就惊动了这么多人,引起这么大的阵仗,即便他们的谎话说得再好,也没办法抵挡住本身就冰雪聪明的段思莹一个人胡思乱想。
只是,有的时候,思虑得再周全,也预料不到会在哪个环节,或者在哪个人身上发生变故,因为对于曾经受过刺激而导致疯狂的段思莹,他们都没办法完全的掌握她的心思,甚至也没有谁能说完全懂得她所忌讳的“点”。
所以萧家没有通知段程远夫妇,却通知了段昊然,一来也考虑到段程远夫妻年纪不小了,不能总是受刺激担惊受怕,二来,萧老夫人也知道他们兄妹之间有些误会,而她希望段昊然这个哥哥能趁次机会好好照顾妹妹,缓和两人的关系。
所以一接到消息的段昊然,本来因为要去外地出差而到了机场,也立马就退了票,对下属交代了一下工作之后,就飞快的赶到了萧家。
他匆匆的上楼,可能因为赶得急了,进了门后还带着一阵风尘仆仆的感觉,甚至因为一口气没换上来,说话都还大喘气。
“思莹……思莹怎么样了!”他疾步走进房门,一眼先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萧奶奶和楚小娴:“她醒了吗?”
没等到她们回答,下一秒,他一转开视线,就看到了已经换好衣服正准备要下床的妹妹段思莹,头脑一阵激动,想都不想的就冲过去,然后带着满腔的着急和担心,一把就将段思莹给抱在了怀里。
“思莹,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别怕,哥哥来了……”
段思莹眼神一晃间,就感觉自己被一个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拥住,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哥哥这一连串焦急担心的话语,顿时一阵眩晕感侵袭而来,让她有些恍然。
楚小娴眉头一紧,直觉到这段昊然也是太着急而导致情绪过于冲动了吧,他表现得这么激动,岂不是又会勾起段思莹的怀疑?
她暗自叹了口气,想到她们可是好不容易才让段思莹放下防备的,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于是就站起来往那边走去,想赶紧说点什么来转移这俩兄妹的注意力。
只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没等她第一个音节发出来,房间里就骤然响起一声女人的惊叫。
“啊!你走开!”发出尖叫声的自然是段思莹,也不知道刚才段昊然这句话触到了她哪个禁忌点,可偏偏就像是在她的情绪开关上按了一下似的,乍然激起了她极大的反应。
大叫一声后,段思莹在一瞬间就变成了昨晚发病时那个暴躁犀利的女人,猛地一掌就将毫不设防的段昊然给推开,一个不稳直接坐倒在她床边的地上。
“我不要见到你!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你走开,啊!!”段思莹则完全一副已经失去理智的样子,她慌乱不安的又重新爬到床上,胡乱抓住被子又变成了先前那个抱着膝盖惶惶不安的样子。
她这突然的一爆发,把房间里的几个人都吓到了,若说昨晚的发作伴随着梦游症,还可以赖到是做噩梦这个说法上,可现在,清醒着的她,居然会在见到自己哥哥后,突然失控至此,这却是谁都料不到的。
首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就在她旁边的段昊然,只是这此时的他和段思莹一样,孩子啊处于情绪激动的点上,他也一直以为妹妹的病已经好了,现在只是在恢复期,所以在接到消息说她昨晚上发病的时候,对他的冲击也是极大的。
这才导致他也完全顾不得想太多,只想在第一时间冲过来,保护这个让他无奈,也让他最挂心的妹妹。
他很快的站起来,再次想过去抱住段思莹安抚她:“思莹,是哥哥啊,我是你哥哥,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谁知道他越是靠近,就越是将段思莹排斥的情绪推到了顶点,因为心里太过惧怕,又没办法做出什么,于是她就用不断疯狂的摇头和尖叫来缓和自己内心突然被激起的风浪。
“不要……不要过来,我不相信你,你这个骗子!不要过来……啊!”
看着现在的她就连对自己哥哥都是这样一副防着豺狼虎豹似的架势,楚小娴也被吓得愣在当场,进退不得,生害怕自己要是做错了什么,又会帮倒忙。
关键时刻,还好萧奶奶赶紧跑了过来,她拉开一直试图往上凑想和段思莹说话的段昊然:“思莹,好孩子,别怕,奶奶在这里,奶奶这就让他走。”
“奶奶!”段思莹一抬头看到萧奶奶,竟然像看到救星一样,尖叫着一头就扎进了萧老夫人的怀里,让在一旁的楚小娴惊愣得瞪大了眼睛。
段思莹是段家的女儿,是段昊然的妹妹,可为什么给她的感觉,好像她还更依赖萧家这边的人,比如昨晚,能在她完全不清醒没理智的状态下安抚她的人,是“萧景渊”。又比如说现在,她惧怕排斥对她真心疼爱的哥哥,却把萧奶奶当成救星一样依赖。
“奶奶……我求求你,你让他走,我不要见他,我不要……”被萧奶奶抱在怀里后的段思莹,不再惶恐尖叫,却仿佛悲伤被释放似的大哭起来。
“思莹……”段昊然也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满都是受到刺激的慌乱和悲伤,他退开到了一边,呆立不动的看着手控发疯的妹妹,颤抖着嘴唇,却再说不出什么保证的话来,他听到了,她刚才说的,她不相信他,在她眼里,自己这个哥哥,就是一个骗子。
原本,段昊然只是以为他们兄妹之间,只是有那个难以解开的心结,因此才让他们彼此都难以解脱,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互相折磨。
但不管是他自己内心以及他也深信在段思莹心里,都还是对彼此之间的感情是深刻的,正是因为这样不可分割的在意,才会关心则乱。
可是刚才,他第一次从妹妹口里,真切听到了她对他的控诉,让他就像被铁锤在心脏上狠狠砸了一拳,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蜷缩在大床上的段思莹还在疯狂的颤抖着,哭着,之后,她更是抓过被子,直接把自己的头蒙在了里面,好像刺猬感应到危险,就会缩到自己壳里一样。
把自己裹到被子里后,她激动的哭喊声还在闷闷的传出来:“我不要看到他……奶奶,你让他走啊……我不要他看到我这样子,我讨厌!”
“好好好,思莹别怕,奶奶这就赶他走,他马上就走了,不哭不哭啊。”萧奶奶也是有些慌了神,只是仍然还能保持着淡定,用包容温和哄小孩子的语气在安抚着段思莹。
然后,她又赶紧回头,给段昊然和楚小娴递了一个眼色,让他们先离开,不然这里也没办法让段思莹平静下来。
楚小娴点点头,走过去扯了一把深受打击,僵硬站在原地的段昊然,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后,她压低声音劝到道:“不管怎么样,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不然,你真的想要思莹病发么?”
她这么一说,段昊然的眼神才骤地一闪,回过神来,虽然他也还想不通,他这个哥哥,竟然会是刺激妹妹发病的那个罪魁祸首,但他当然不会想要妹妹的病发作,也就不再固执,任由楚小娴拉着他走了出去。
“好了好了,思莹,他们都已经出去了,没事了啊,你快出来,别把自己闷在里面了,不然喘不过气来,你出来看看,他们真的走了。”看着两人离开后,萧奶奶才柔声哄劝道。
被子里面激动的哭喊声逐渐的平息了下来,在静默了一阵子后,段思莹突然一下子掀开被子,满脸泪水狼藉的扑到萧奶奶怀里。
“奶奶……我知道,我没救了,我还是发病了对不对?你们把我送到那个医院去吧,我宁可待在那里……”
萧奶奶心口一阵抽疼,:“咱们思莹好好的,健康着呢,根本就不需要去医院,奶奶不会同意送你去的,你以后就安安心心待在奶奶身边,听到了没有?”
“可是我……我不想再伤害别人了,我不能控制我自己,如果因为我……让奶奶你受累受伤,我宁可死……”
“呸呸呸,胡说什么!”萧老夫人假意不开心的斥责:“奶奶不准你在说这样的话,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真的走了,奶奶才会伤心死呢,所以,不准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