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将就了？人家郑小姐知书达理，漂亮又有气质，是多少人排着队都想娶的女人，怎么也不会配不上你这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真要她嫁给了你，我还替人家觉得可惜呢。”
段程远一看儿子那副不正经的样子就来气，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起来，都说儿女都是自家的好，可他看自己这个儿子，却是越看越生气。
不过段昊然显然也早已经习惯了父亲这暴脾气，他再怎么凶巴巴也丝毫不受影响，在段昊然眼里，总是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的父亲更像一只嘴硬心软，傲娇的纸老虎，有的时候来了恶趣味，他还会故意和家里这只老虎对着干呢。
比如说现在，一听段程远各种夸那个郑小姐，还一副觉得自己儿子配不上人家姑娘的样子，段昊然倒也不反驳，反而连连点头，一副很是赞同受教的样子。
“爸说得对，像我这样整天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的确是配不上人家高贵优雅的郑家小姐，”看着父亲正要因为他这诚恳的自我检讨缓和下脸色时，他却突然话风一转，一脸恶劣的笑容：“所以，为了她好，你们还是别让我去祸害人家了。”
“你！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混账话！”
“我这不是顺着老爸你的话说的嘛，反正在你眼里，你儿子我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好了，妈，你赶紧劝一下我爸，让他别生气了，我呢，就不在这里给你碍你的眼了。”
段昊然一脸无所谓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抬手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哎呀，饭点都过了，我还想着去萧奶奶家能蹭一顿晚饭呢。”
一边很是可惜的啧啧叹气，一边重新拿了自己的外套，顺手提起衣服袋子，也不打算再让母亲帮忙挑衣服了。
“不过，现在过去还可以和小娴她们一起吃宵夜，那我走了啊，妈，我老爸就交给你了。”他朝母亲方玲讨好的一笑，就朝门外走去，才走了几步，就被段程远在后面一声厉喝。
“站住！谁答应让你去萧家了？你给我回来！”
段昊然有些没好气的耸耸肩，听话的停住了脚步，却也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老爸，我是要去看我妹妹，又不是去寻欢作乐，怎么连这你都要管。”
段程远气急败坏，眼看着段昊然根本不把他的怒气冲冲放在眼里，就又要继续走，一个忍不住就直接喊道：“我倒宁可你出去寻欢作乐，也不能再让你去刺激思莹！”
段昊然肩膀猛地一抖，脚步下意识的跟着一僵，转过头来看着父母的神色里有些许怔然和疑惑不解。
方玲皱着眉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袖，一边叹了口气看着儿子，放软语调劝说着他，只是因为心有顾虑，一番话说得更加混乱不清。
“昊然，你妹妹的情况刚好有些稳定，我和你爸是希望你还是尽量不要再去看她的好，你也知道，思莹看到你……就总是会激动，唉，你们兄妹这矛盾，我和你爸也是没办法，所以，你还是等她更好一些的时候，再……”
“什么矛盾？我们是兄妹，能有什么矛盾！”段昊然一贯潇洒的表情也一下子收了起来，脸上不再复刚才的漫不经心，反倒也显得有些激动起来：“爸，妈，难道你们也认为我会让思莹犯病么？认为我会害了她么？”
“这是事实！”已经情绪上头的段程远再次无视了方玲在一旁使眼色，冲口就出：“要不是因为你，她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知不知道，她今天打电话又哭着求我和你妈把她送回精神病院！你要真的还疼这个妹妹，就少去她眼前晃。”
段昊然猛然一惊，身形跟着一晃，什么？思莹她，居然再次要求要回到精神病院？难道她真的已经对他这个哥哥如此深痛欲绝到了这个地步，宁可再次被关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医院里，也不想见到他么？
这个消息对于段昊然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倒不是因为他玻璃心受不了父母的指责，相反，连父母也这样认为这一点，更加让他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一直以来，他都自以为自己对妹妹是全心全意的好，曾几何时，这些好，在其他人眼里，却都成了伤害，难道，一直以来，真的是他错了？
“程远……”方玲一惊，没想到丈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直白，带着责怪的语气喊了一声，然后就放开拉着丈夫的手走上前到儿子面前。
“昊然，你爸说的是气话，你别当真，而且思莹现在正生着病呢，可能也不清不楚的，所以才误会你这个哥哥，你呢就别和她计较，好不好？”
段昊然眉头骤然蹙紧，想起上次和楚小娴的谈话，已经让他更加清楚了自己确实就是妹妹的病根之一，也正因为此，才想要主动去解决这个问题，打开彼此的心结，只是在那以后，父亲交给他的工作量就大了起来，让他处理的事情堆积如山，这才让他一直没空过去，拖到了今天。
可是现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一下子又不得不犹豫了，在妹妹段思莹的问题上，段昊然向来难以做到一如往常的果断，到底还是因为关心则乱吧，看她现在已经为了逃避自己而要去精神病院，他又怎么能不却步。
“好了，昊然，你也别多想，这些东西呢，你先放家里吧，妈帮你挑一些，待会我和你爸亲自给思莹送过去好不好？你要是真不想去参加生日会，我们也不勉强你，看你这几天忙着工作，眼瞅着人都憔悴了一圈，今晚就哪也别去了，上楼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方玲温言细语的安慰劝导着，一边朝丈夫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再来插嘴刺激儿子，一边温柔的从段昊然手里拿过袋子放在一边：“妈知道你心里疼你妹妹，这样吧，等她病情再稳定一些，妈再陪你去看她。”
段昊然一下子颓然起来，任由母亲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然后有些无力的点点头，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往楼上自己房间走去：“那我去休息了。”
“唉，昊然心里也不好受，你能不能不要总这样，把什么过错都推到他身上？这能怪他么？”看着儿子脚步恹恹的上了楼，那一下子感觉沉重起来的背影，让方玲心疼不已，又忍不住责怪自己丈夫。
段程远的脸上也有一些懊丧的神色闪过，他又何尝忍心总是责怪这个儿子，尤其在段思莹的事情上，明知道儿子心里有多疼这个妹妹，这么说只会让他难受，可刚才也真是一时没控制住。
段昊然是他的独生子，虽然平时段程远总是各种看不惯他挑毛病，但其实他心里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各方面能力上来说，已经足以当他的继承人。他只是看不惯那副总是故意表现出来的不正经，于是才总忍不住故意找茬。
“唉，我这不是也给他气糊涂了嘛，”段程远回到沙发上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神色复杂的看向妻子，正色道：“不过，昊然的婚事咱们是真得上心起来了，他要真对郑家女儿没意思，也得要看看其他家，这事，你还是操办起来吧，不能再拖了。”
方玲眼神微微闪了一下，还是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会着手办这事的，得空也会好好劝他，到底他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
“嗯，或许只有等昊然真的结婚成家了，思莹……”段程远叹了口气：“她也才会真的醒过来吧。”
夫妻俩对视一眼，眼神是彼此心照不宣，却难以言说的烦恼。
真的会醒过来么？或者连说出这些话的段程远夫妇都没有这个把握，只是在自我安慰的希望罢了。
段昊然靠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旁，眼神没有焦距的落在桌面一个相框上，怔然了许久，相框里是他和妹妹段思莹的一张合照，照片上的两个人还是八九岁小时候的样子，笑得灿若阳光，没有一丝烦恼。
“思莹，我会保护你的，以后谁要敢欺负我妹妹，我就去揍他！”年少的段昊然一脸稚气，却已经显现出小男子汉的霸气了，说出来的豪言壮语丝毫不掺水分的真心。
“那以后要是哥哥你娶了别的小女孩，不管我了怎么办？”
“那……我就不娶别的女孩了，就娶你了！以后也只会保护思莹一个人！”
“真的吗？哥哥你不要骗我，以后你只能对思莹一个人好，只保护我一个人。”
“嗯！咱们拉钩……”
这都是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怎么会在此刻突然钻到脑海里来，依旧那么清晰，仿佛一切都还在眼前。
而这些承诺，到底能算作是童言无忌，还是过眼云烟？为什么会在想起来的这一刻，心口那么的发痛，好像被一只手狠狠揪着似的。
段昊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手骤然握紧，眉头也跟着紧蹙在了一起，想到段思莹，心口就泛疼。
不，这不是戏言，他想要一辈子保护这个妹妹的心是真的，只是不能再用记忆中那个小男孩所说的那中方式而已。
“思莹，我不会放弃你的，我也不允许你再逃避，既然这个心结是因我而起，那我也会亲手把它打开，让我们都放彼此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