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宫。
桌案上放着两杯热茶,还有一炉檀香正在燃烧,夏雪柔和太后对坐在桌案的两面,闻着檀香的香味,夏雪柔忍不住就想睡过去,一大清早就被太后叫来这里,原本夏雪柔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谁知道太后就给了她一本佛经的书,这次倒是没有让她念,而是让她就这么看,太后也看着自己手中的佛经,一看就是一个半时辰过去。
一大早,夏雪柔什么东西也没吃,不仅犯困,肚子还饿到不行,可是面对太后,她却一句抱怨的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看得出来,这一次,太后并不是故意要为难她,只是要自己陪她看书而已,面对一个老人家,而且还是慕容决的娘,夏雪柔总不可能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吧?
陪老人家看书夏雪柔没有任何的怨言,可是能不能不要看佛经,佛经里面的内容她根本就看不懂,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与其说是看书,还不如说是在发呆。
终于等到太后将手中的佛经放下,夏雪柔忍不住对太后提议:“太后,那个什么,你让我来永宁宫陪你看书我没有意见,但是下一次,可不可以不看佛经?”
太后并没有马上发怒,但夏雪柔看得出来,太后的脸色有些不高兴,急忙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以我的文化水平对如此深奥的佛学无法参透,让我读佛经唯恐亵渎了菩萨,所以我能不能看一些我看得懂的?”
“你想看什么?民间故事还是三字经?”夏雪柔至少也是大将军的女儿,不能武也就算了,就连文也不行,真不知道夏老将军是怎么教她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如果要成为皇后,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才能?
夏雪柔知道太后是在讽刺自己,可她也不生气,而是笑嘻嘻地对太后说:“倒不用那些,给我一些大胤的历代史册或者一些诗词歌赋给我也行。”
夏雪柔是学文科的,所以对一些什么历史诗词她倒是还比较感兴趣,太后听到她这样的回答,脸上的神情倒是收敛了一些,不过还是面带疑惑地问道:“诗词歌赋你能够看懂吗?”
“那是自然,我不仅能够看懂,我还会作诗呢!”熟读古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她背过的诗词可不少,糊弄一下太后还是可以的。
“哦?”果然,太后扬起了眉头,“那你倒是给哀家作一首诗来听听。”
夏雪柔假装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念道:“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夏雪柔虽然不懂得怎么在后宫中勾心斗角,但是接近老人她还是有办法的,太后其实并不老,五十岁都还不到,只是她的眼中饱含沧桑,虽为太后,但却非常寂寞,不然也不会让夏雪柔来这里陪她看书,所以夏雪柔特意遵照太后的心理念了这首《游子吟》,虽然慕容决并不是游子,但是国务繁忙,就算都在皇宫,平日里也很难见上一面,夏雪柔的这首诗,倒是听得太后感叹无比。
“好一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难得你还能够作出这么一首好诗,倒是哀家小看你了。”太后打量着夏雪柔,眼中流露出了一丝赞赏。
毕竟是盗用了别人的诗,夏雪柔也不多说,只是嘿嘿一笑,太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那好,哀家就依你,以后来陪哀家看书,允许你看一些史书史册和诗词歌赋。”
“多谢太后。”夏雪柔心中有些欣喜,太后这样说,就是已经渐渐开始接受自己了,这是一个不错的开端。
之所以让夏雪柔过来看佛经,是因为太后听说过夏雪柔的性格太过浮躁,如此浮躁的性子难以在后宫生存下去,在雪鸾宫内发生的所有事情太后都知道了,夏雪柔哪怕冷静沉稳一点,就不会闹出皇上将那些女人打入冷宫的事情,所以以夏雪柔现在的性格,绝非皇后的人选,可皇上若是坚持要立夏雪柔为皇后,太后反对不了,就只能以她自己的方式,将夏雪柔培养成一个合格的皇后。
“据哀家所知……”
太后的话还没有说完,吟香姑姑就急匆匆地走进了殿内,对太后禀报道:“启禀太后,今日在朝堂上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
听到是朝堂上的事情,太后脸上倒没有多大的反应,不紧不慢地问道:“什么事情?”
“今日,有人敲响了鸣冤鼓。”
“什么?”吟香姑姑的话音刚落,太后的脸色就一变,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老奴听说,是有昨日里被皇上放出宫的所有嫔妃全部都被人杀害,只有王美人一人幸存,王美人怀疑这件事情是皇上派人所为,所以就敲响了鸣冤鼓,挨了三十大板,到朝堂上指控皇上言而无信,要想皇上讨回一个公道。”
“竟然有人敢状告皇上!”太后的脸上泛出了怒色,看了一眼窗外,现在时辰已经过了早朝的时间,想必现在早朝已经结束,太后转头问道:“此事结果如何?”
吟香姑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坐在太后对面的夏雪柔,此时夏雪柔已经完全被吟香姑姑的话给震住,完全反应不过来,吟香姑姑接着说:“王美人拿不出证据,但根据推测,有理由杀害那些被放出宫的嫔妃的嫌疑人的只有皇上和夏贵妃两人,朝中之臣为了保住皇上的名誉,所以一致认为,这件事,是夏贵妃派人所为!”
“不,我没有……”夏雪柔立刻否认,她怎么可能派人去杀人,“那些人就是我让皇上放她们走的,我又怎么可能再去让人杀了她们?”
“他们说,这是夏贵妃以退为进的办法,先将她们放出宫,在皇上面前博得一个仁慈的名义,但是暗中,却容不下那些女人,就算她们离宫,也不肯将她们放过,今日早朝的时候,皇上有在朝堂上提议立夏贵妃为皇后,但此事一出,所有人都反对立夏贵妃为皇后,此事要是查不出真相,恐怕……”
“恐怕什么?”夏雪柔问。
吟香姑姑不敢做没有根据的猜测,但太后是过来人,一听见明白了,接着吟香姑姑的话说:“恐怕他们会为了保全皇上的名誉,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卸到你的头上,不管你有没有派人去杀人,此事,你都逃脱不了干系,就连皇上,都保不了你。”
现在的嫌疑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慕容决,后宫闹鬼的事情虽然查出了是卫嫔所为,但是有点智谋的人都能够猜到此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这些被打入冷宫中的女人,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什么,皇上为了不泄露后宫的秘闻,将这些人全部灭口,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有一个就是夏雪柔,后宫的女人手段向来如此,比起慕容决杀人,夏雪柔派人将她们追杀更加容易让世人相信。
冷宫闹鬼的事情才刚刚平息,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将夏雪柔推到了风口浪尖,这一次的事情,她又该如何解决?
太后思虑之后,对着夏雪柔开口:“告诉哀家,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做的?”
“不,怎么可能。”夏雪柔想也不想地否认,但是否认之后,在发现太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太后……”
“哀家告诉你,这件事情要是找不到真正的杀人凶手,那么这件事情,就是你做的!”
慕容决身为皇上,处死几个嫔妃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就在于,慕容决已经说好了要放她们离开,如果要是暗中派人将她们杀了,那就是身为一国之君的诚信问题,身为皇上,绝对不容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件事若是真的查不出来,就只有让夏雪柔来背这个黑锅。
太后从夏雪柔脸上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来,此事或许真的与她无关,口中的语气也弱了下来,“夏雪柔,你应该知道,皇上现在正在面临选官之际,而且哀家已经听皇上大概说过是要从百姓中来选任官员,这是大胤从未有过的新制度,新的制度一出来,势必就会遭到很多百姓的怀疑,在想这样的政策是不是真的,如果在这个时候传出了皇上不够诚信,做事出尔反尔,这样还能够让百姓信服于皇上吗?此事一出,势必会阻碍皇上的新政实施,所以,后果你应该是明白的。”
太后一开始的话,只是让夏雪柔想要反驳,说这是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她承认,但是太后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夏雪柔沉默了。
新的选官制度是她给慕容决提议的,太后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要让百姓相信新制度的推行,一定要百姓对统治者的信任,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让百姓怀疑慕容决的诚信,那么对于慕容决来说,绝对百害而无一利。
看着夏雪柔的沉默,太后也不再多说,而是说:“话,哀家就说到这里,至于该怎么抉择,全凭你自己,你先回去吧。”
“臣妾告退。”夏雪柔起身向太后行礼之后,就离开了永宁宫。
红蕊和苏青候在永宁宫的外面,看见夏雪柔出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红蕊以为太后又给夏雪柔脸色看了,连忙对她劝说,但是夏雪柔摆了摆手,一句话也不说地就直接朝着雪鸾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