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姓刘的人醉酒昏睡了过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曲院风荷左边的包间里未曾发出过半点声响。而身在曲院风荷的顾思涵和蒋连,一时间也是面色难看,二人相对而视,却都是无言。
他们两个无疑都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的,若是慕容青阳真的暗中往边关安插自己的人,那十有八九就是冲顾庭沛去的,就算他不是有心加害于顾庭沛,但身为这次出征保卫边关的重将,也绝对是会将他牵连到到其中。
蒋连被顾思涵方才疯狂憎恨的表情吓了一跳,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顾思涵也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抱歉一笑,接着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做,就不与大掌柜再多说了,如今天色渐晚,我们不如改日再见。”
看着那张方才还充满恨意,恨不得将某些人剥皮抽筋的笑脸骤然变作了现在这副文雅大方的模样,蒋连心中一颤,竟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一轮还多的女孩子实在是深不可测,让人难以捉摸。
“小姐说的对,今日是中秋节,伙计们都告假过节了。我也要回布庄瞧瞧,免得因为无人管理发生什么意外。”蒋连附和道——自己经商多年,虽然没少与官府打交道,但一还是与礼部,户部来往的多些。这件事涉及到兵部,刑部等重要机关部门,他却是无能为力的。
现下顾思涵忽然要求离去,一定是准备将这件事情查个清楚,蒋连心中清明,自然顺水推舟,二人就此告了别,顾思涵也重新戴上帷帽,携着绿篱离开了大红袍茶楼。
无视了空中方才显露了一点,若有若无的薄月,更无视了街边喧闹吆喝的声响,顾思涵心中想,要想查这件事情,来断定那个姓刘的说的是真是假,最方便,也最可靠的人就是萧寒睿,可如今他在刑部任职,身担要务,忙乱的很,自己又是一介女子,行事有诸多不便,要找他,恐怕是有些难了。
就在顾思涵琢磨究竟该如何与萧寒睿见面的时候,马车已经悠悠缓缓地抵达了安乐侯府。
轻轻叹了口气,由绿篱扶将着,顾思涵足尖轻点,跳下了马车。
绿篱刚一抬头,准备唤门前的家丁开门,却忽然发出一阵短暂的惊呼,看看面前忽然出现的俊朗男子,再看看同样一脸惊讶的顾思涵,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叫门。
而顾思涵,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热男子,简直是又惊又喜!
原本她还想着如何见萧寒睿,想的绞尽脑汁,却终究没有一个万全的办法,没想到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自己送上了门来。
见顾思涵看到自己后便这样高兴,萧寒睿也微微一笑,“中秋快乐,小阿荷。”
没想到萧寒睿一见自己,竟是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顾思涵愣了愣神,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含义。但紧接着,一股暖流在她的心中肆意流窜,原本她看到萧寒睿高兴,是因为想告诉他慕容青阳的事情,自己根本就没想过中秋节,没想到他居然这样体贴,难不成……他专门跑来就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话?
想着想着,顾思涵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但又想起这样不成体统,强忍着不哭,瓮声瓮气道,“你不在武安侯府过中秋节,来安乐侯府做什么,长公主和武安侯知道吗?”
“啧,我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这才好心好意带了月饼来看你,没想到你非但不请我进屋坐坐,反而这幅样子,难道是不想我来吗?”萧寒睿开玩笑道,他自然也看出了顾思涵的感动,又接着说,“今日皇祖母下了帖子,让母亲和父亲入宫去过团圆节,我在刑部有事,便不去了,原本……”原本他可以将工作赶完,然后入宫一起过节,也不是来不及。
但是现在,他虽然赶完了工作,但却没有入宫,而是来到了安乐侯府。
不过这样的话,他是不是主动告诉顾思涵的,必须让她自己看出自己的心思,否则不就不浪漫了吗!萧寒睿这样想着,声音戛然转了弯,“原本想翻墙去侯府找你,却打听到你不在家,只好在这里候着了。”
顾思涵见他这副模样,忽然想到——现下爹爹不在京城,所以不能以找爹爹有事为幌子将萧寒睿带入侯府,而且还与他交谈很久,被有心人看见了,只怕是要出大事,可现下……两个人就这样站在这里也不大妥当。
“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要和你说,这里站着总不是一回事,不如就像你说的,你翻墙进来,我在青荷居的小凉亭那等你!”说罢,顾思涵示意绿篱去叫门,接着便看到夜蓝色的身影消失在了安乐侯府的大门前,倏忽之间,不着声色。
顾思涵回了闺房,先是净了净手,之后又对着镜子理了理妆容,秋葵还奇怪小姐平日里都是一回来就更衣卸妆,怎么今天反而整理起仪容来了?看向绿篱,只见她满脸喜悦,对着自己挤眉弄眼,暗暗骂了句不正经,但也没有多问,只伺候着顾思涵梳洗,之后又随她去了凉亭。
已是中秋,夜寒露重,秋葵自然是有眼力见儿的,将鹤归黑羽大氅披在了顾思涵身上,唯恐她着了凉。
顾思涵和秋葵在凉亭中没等多久,萧寒睿就进来了,虽然是翻墙,不过并没有一丝狼狈之色。
侯府虽然有很多护卫,但以他的武艺,那些护卫只怕是连声音都没听清,他就已经进来了,所以顾思涵并不担心萧寒睿会翻墙失败,反而被护卫们当做贼人扭送到京兆府。
见来人是萧寒睿,秋葵便了悟了之前绿篱那不正经的眼神和表情,心中也掠过一丝欣喜——每日跟在顾思涵身边,她们可以说是小姐最亲近的人,总能看出小姐和睿公子有些情愫,但却不龌龊,而睿公子一表人才,能文能武,据说以前还治好过小姐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