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月光透过没来得及拉上窗帘的窗户,如水般倾泻进来,给地板铺上了一层银纱。
而与此同时,在南宫爵的新房子里,一家四口开始为晚上睡觉房间分配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我要跟爸爸睡,我要跟爸爸睡!”小慎高高地举着胖乎乎的小胳膊,大声表达着自己的意愿。
南宫爵没有回答,只是盯着许一夕。他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眼睛更是深沉如海,许一夕根本看不透他。
“那,你跟小慎睡,我跟小言睡?”许一夕试探着问道。
南宫爵点点头:“好。”
许一夕吁了口气,终于,没出什么其他的幺蛾子。
“但是。”南宫爵话锋一转,一面摸着小慎的头,一面看着小言,“你们不会永远打算跟爸爸妈妈睡吧?”
小言一听,忙紧紧地抱住许一夕不撒手:“我就要跟妈妈睡,我害怕……”
小慎一听,是个好主意,也抱住南宫爵坚实的手臂:“我也要跟爸爸睡,我害怕……”
许一夕差点没笑出来,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小慎,心想啊,这孩子真机灵啊真机灵,他哪里就害怕了,以前不都是自己睡的么?撒谎都不眨眼的。不过他要真的跟南宫爵睡一起,倒是省了她很多麻烦。
南宫爵突然严肃起来,他眉头微蹙,剑眉竖起,看着小慎问道:“我记得你下个周就要过生日了。”
“是啊是啊。”小慎满怀期待地回答道。
“过了生日你就六岁了。六岁的男孩子,还跟爸爸妈妈睡,你觉得合适吗?”
看着爸爸一本正经的样子,小慎略微有些失望。
他不怕一个人睡,只是,只是想要跟爸爸在一起。
这么多年,他做梦都想有个爸爸,如今爸爸就在身边,他生怕这又是一个梦。
“那么爸爸,你就陪我睡到过六岁生日好吗?”小慎可怜巴巴地仰着头恳求道。
都说父爱深沉,母爱温柔,果然,孩子们都对父亲多多少少都还是有些敬畏的。
别看小慎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可在南宫爵面前,还是乖乖地变成了孩子,听话又懂事。许一夕看着有些心疼,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眼睛瞥着南宫爵:“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
南宫爵没搭理她,一把搂过小慎放在腿上:“好,爸爸答应你,陪你睡到过六岁生日。以后呢,爸爸还会每天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慎懂事地点点头,然后一把抱住南宫爵的脖子,半天不撒手。
一直都坐在许一夕身旁的小言突然也扑了过去,笑着压在小慎身上,张开小手也要爸爸抱。
“我也要跟爸爸睡。”
许一夕眼睛瞪得像核桃一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言要跟小慎和南宫爵一起睡?
要知道,小言从小就一直跟许一夕睡得,这么多年基本上没有分开过。
“好,好。”南宫爵笑着腾出一只胳膊去抱小言,顺便还带着嘲讽的目光冲着许一夕笑了笑。
那笑容里的炫耀意味许一夕想不看见都难。
这家伙真是欠揍。
“你们确定?”她一再地追问,“你们真的要跟南宫爵,不,跟你们爸爸一起睡吗,真的吗?”
小言和小慎异口同声:“真的妈妈,你也早点睡。”
说完,会议结束。南宫爵一手抱着小言,一手抱着小慎走进了卧室,虽然小言小慎不停地对着许一夕挥手说晚安,可她还是觉得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这就是被抛弃的感觉吧?
一阵夜风从窗户吹进来,吹得许一夕感觉浑身发抖。好冷啊,明明是初夏,怎么天气这么凉?
她孤零零地一个人回到卧室,把自己埋进柔软地棉被里,第一次觉得夜这么安静。
没有小言沉沉的呼吸声,也没有小慎梦里的呓语,只有空空荡荡的大床,盛着许一夕并不高大沉重的身体。
她突然觉得很寂寞,掏出手机想给曼华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的处境,可刚按下拨号键她又迅速地挂断。
这样的夜里,曼华在做什么?没有她和小慎小言,曼华应该觉得很清静吧,还是跟她一样,觉得有点寂寞呢?
也或许,人家跟东旭夜正在约会也说不定。又或许,她正在酒吧里彻夜狂欢。
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各自的生活,地球没了谁都会转,太阳也会照常升起。
算了,还是不打扰她了。
许一夕深深地叹了口气,起身去洗漱,望着陌生的浴室和镜子里熟悉的脸,她有些恍惚,仿佛她还在梦里,从未清醒。
许一夕一夜无眠。
没有小言在身边,她觉得空落落的,想到这之后的很多年都会是这种状况,心里的感伤怎么都压不住。
夜,容易放大人的孤独和脆弱。
她觉得有些渴,便起身去客厅接水,凌晨四点,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晨曦的微光并不耀眼,泛着好看的青色,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清爽起来。
许一夕接完水喝了一口,一转身看到阳台上有个人影。
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南宫爵。
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衣,身材颀长,正倚着栏杆抽着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一夕本想回去接着闭目养神,走到门口想起,他这样抽烟,会不会影响了孩子们啊。
想到这,她放下水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阳台。
推开玻璃门,清晨的风送来了清新的空气。许一夕深深地吸了一口,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
南宫爵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头发软软地垂在额间,眼神迷离,倒是少了几分疏离感,好像温柔了许多。
许一夕撇撇嘴,走到他面前,学着他的样子倚着栏杆。
“你不睡跑出来干嘛?”
不冷不淡的语气。
许一夕白了他一眼,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烟,走回客厅掐灭,扔进烟灰缸里。
南宫爵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但又很快恢复了他常有的,默然又冷淡的神色。
许一夕扔了烟头走回阳台,趴在栏杆上看着远方,也不答话,好像在等他开口。
南宫爵轻笑一声,嘴角微微扬起,在这晨曦微光中,倒是显得格外好看。
许一夕心里一软,轻声道:“你不要抽烟,至少在家里不要,身上一股烟味,对小孩子不好。”
南宫爵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得许一夕一阵紧张。
好吧,她承认她是不修边幅了些,可这是家里,又不是在外面。不就是穿着宽大的睡衣么,不就是把头发随便挽起么。
她敢说,这个世界上,百分之八十的女人在睡觉的时候都是她这个打扮。
只有没见过世面的男人才会大惊小怪,对,没见过世面的男人!
哎,不过,百分之八十的男人都像他一样如朗月清风,把睡衣都穿的这么清爽?
许一夕正沉思在自己的幻想中,突然头一痛,她疼地叫了一声。一仰头,才发现南宫爵举着手正准备给她第二下。
“你干嘛!”一下子,所有的好感都烟消云散。
长得好看也不能随便打人。
没风度!
许一夕没好气地瞪着他,气鼓鼓像是随时都要爆炸的样子。
“我叫了你好几声,鬼知道你在想什么!”南宫爵放下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哦?叫了好几声?我怎么没听见。许一夕怀疑地盯着他:“你叫我干嘛。”
“麻烦你有点礼貌,我问你话,你至少要回答。”清清冷冷的声音,磁性和诱人的声线,在这爽朗的清晨,伴着清风送进许一夕的耳朵里。
“你,你问我什么了?”
许一夕有些窘,她刚刚在干嘛啊,人家真的说话了?她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抱着栏杆假装看着别的地方。
这里是二十七层,人们说,山顶的风光是最好的。其实也就是在说,高处的风景会更波澜壮阔,更蓬勃大气些。
可许一夕哪有心情欣赏风景,安静的时候,没人的时候,或者说,两个人正正经经的时候,她发现南宫爵还是,很帅的。
像电视剧里的白马王子。无论是从样貌、举止,还是金钱、家世,都完全当得起“王子”这两个字。
再反观她,灰姑娘啊灰姑娘,还是长得不好看的那种。
见她又在愣神,南宫爵伸手在她眼前挥挥:“没精打采的,不回去睡觉在这吹什么冷风?”
高冷,高冷,高冷,高冷到骨子里了。
许一夕咬着唇回过头,看着他完美的侧颜,心里不停地嘀咕。
“回答,别看我。”南宫爵简直拿她没有办法。
“睡不着啊。”
一句话,又没了声音。
“那你看我干嘛,脸上有花?”
“好看。”几乎是脱口而出。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约莫过了半分钟,许一夕猛地回过神来。刚才好像说了什么话?她挠挠头,突然一个机灵。
靠,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大清早地就在这丢人现眼!
许一夕慌乱地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不,恨不得干脆从二十七楼跳下去。
天呐,说话不过脑子这可怎么好?
就在她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时,南宫爵回过身,看着眼前这个还带着熊猫眼,头发像鸟窝一样的女孩,眯起眼睛笑道:“那我们,假戏真做吧。”
下一秒,带着丝丝烟草气息的清冷唇瓣吻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