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不懂什么叫家教!”
南宫爵幽幽地端起咖啡杯,轻轻地抿了一口,他睥睨地看了南宫萱一眼,只见她嘴角浮笑,朱唇轻启:“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们从小没妈,你还问我们懂不懂家教?我倒是先要问问你,有没有良心……”
这场无硝烟的战场上,林玲雨已然落了下风。她咬着嘴唇,定定地看着姐弟两个,半天说不出话来。
气氛越来越冷,南宫爵还是打定主意,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只有南宫萱的嘴角泛着笑,露出胜利者得意的姿态。
“你以为我想吗?”
“不想还做,谁逼你了吗?”南宫萱依旧冷言冷语,她反应迅速,几乎是林玲雨说一句她接一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你们知道我有多痛苦吗?”林玲雨的脸开始扭曲,狰狞,眼睛里泛出了些许泪花儿。
南宫萱依旧是冷笑:“痛苦是你自找的。”
南宫爵适时放下杯子,赞同地看了南宫萱一眼,两人在讨厌林玲雨这件事上有着空前一致的看法。
被南宫萱频频打击,林玲雨原本骄傲又自负的精神头一下子垮了下来,脸也耷拉着,眼角的皱纹多多少少地出卖了她,让此时不再有着傲气的女人多了几分老态。
她脖颈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每颗珍珠浑圆饱满,可在她满是皱纹的脖颈上挂着,多少看不出它的贵气,反而多了几分俗气。
语言是武器,几句话就可以让人失去所有的伪装,露出本来的面目。
再伪装也掩盖不住,林玲雨已经五十多岁的事实。
南宫萱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这就是你十几年前抛下我们的下场,怎么样,那滋味不好受吧?不仅抛下我们,还嫁给了东旭北疆,如今又频频对爵的公司出手,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吃素的!
接近午时,大玻璃窗里洒进更多金色的阳光,南宫爵觉得有些晒,不耐烦地挥手,让服务生放下遮阳帘,南宫萱则淡定地搅着已经凉了的咖啡,嘴里悠然道:“既然没什么事儿,林副总,那我们就告辞了,都说了我们很忙的。”
说着她便放下紧致的咖啡勺,拿起包准备站起来,可刚刚站定还没迈步子,林玲雨便道:“站住!”
她声音不大,但略带着些苍老,南宫爵几乎要脱口而出“凭什么”,可还是被南宫萱一把摁住压了下来。
“还有事儿?”在这点上,南宫萱永远比这个弟弟淡定很多。
“我不是想让你们原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我是有苦衷的。”林玲雨慢慢抬起头,原本带着傲气的眼睛已经朦胧,眼珠混浊,眼角含泪。
南宫萱一愣,又坐了下来,南宫爵抱着双手往后靠在椅子上,准备看她又想演什么戏。
林玲雨慢慢地开口,讲起了很多年前的故事。
当年的菱花市,并不是南宫和东旭的天下,那时候,菱花市的龙头老大是林家,也就是林玲雨的娘家,那时候的林玲雨并不叫林玲雨,而叫林玲。
林玲可以说从出生开始就含着金钥匙,又偏偏是独生女,因此被家里人捧在掌心里,性子也有些刁蛮。
那年她外出留学回来,在一个舞会上认识了东旭北疆,当时的东旭家虽然比不上林家,但好歹也是大家族,东旭北疆长得又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很快就吸引了林玲。
说起当年,林玲雨感慨:“东旭北疆穿着一袭白西装,就像是电影里出现的白马王子,那个时候的我,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可以嫁给东旭北疆,也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可理想跟现实往往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林玲家里不同意,林家父母为女儿着想,说女儿常年在国外,并不了解情况,在菱花市,东旭北疆是出了名的风流浪子,林家父母自然不会让女儿往火坑里跳。
林玲当然不会因为父母而放弃自己的爱情,她约了东旭北疆在中心花园见面,一起私奔。年轻的时候,觉得爱情是这辈子最大的事儿,爱情大过天,因此只要有爱,什么都可以,谁知道,她在中心花园的湖心亭左等右等,等了大半夜,等来的却是一群地痞流氓。
正如电视里演的那样,她被那群地痞流氓的头头强暴了,黑暗中她看不清那人的长相,更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就连报警都不知道该抓谁。
林玲绝望,在那群混混离开的时候当即跳湖,而东旭北疆这时才匆匆赶来,救了她。
被送回林家时,林玲已经神志不清,也禁止任何人接触自己,她像只受了惊的小鹿,终日惶恐不安。林爸爸以为是东旭北疆对女儿做出了那种事,当即把他打出了家门,可痛打一顿后才有些后悔,毕竟在那个年代,已经不是处女身的女儿很难再嫁到一个像样的人家,除了东旭北疆,她还能嫁给谁呢?
于是在林玲情绪稍微稳定后,林父跟女儿谈,决定让她委屈,嫁给东旭北疆,林玲却摇头不同意,林父以为她是不想嫁给那个畜生,不想嫁给那个对她施暴的人,可他不知道,林玲只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东旭北疆,自己已经不完整,她没办法忍受这样不完美的自己,嫁给梦中最完美的白马王子。
林玲已经绝望,不对婚姻再报任何幻想。
南宫爵听到这已经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当年,林玲雨爱的就是东旭北疆?那父亲南宫傲呢?
他正想着,林玲雨提起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南宫傲正式出场。
当时的林玲整天在家闭门不出,偶尔出去也只是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她住的别墅有一个小小的后院,院子里有种了一些花花草草,她没事就会侍弄那些花草,跟那些花草讲话。
有一天,她正在对着盛放的玫瑰说话,突然从旁边的院子里飞出来一个球,正好砸在那株玫瑰上,玫瑰花当场就被球砸得花叶凋零,花茎都折了。
林玲捡起球,心里纳闷,隔壁有人入住了么?她天天在家里,怎么没听见动静啊。
正想着呢,突然两米高的围墙上探出了一个头,他吃力地双手搭在墙上用力撑着身子长露出小虎牙笑着对林玲伸手:“喂,把球给我。”
林玲很久没见陌生人了,被吓了一跳,当即把球扔了出去,可好巧不巧,正扔到那个人的头上,只听“哎呦”一声,球掉了,那个人也摔了进来,正好砸在院子里的兰花地里,压死了一大片兰花草。
“来人啊。”林玲慌忙叫人,那男人见状,也顾不上疼,两步跳起来一把捂住林玲的嘴:“别叫,别叫!”
那便是二十三岁的南宫傲,当时的他,看上去那么纯真,阳光,活脱脱地邻家大男孩。可林玲被这么一捂嘴更害怕了,她本来就对男女肌肤接触有些抗拒,当即更加大力地挣扎,叫声更大了。
南宫傲仿佛是发现了她这一特点,当下心一横,放下手对着林玲大吼一声:“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叫什么叫!”
果然,这么一声怒吼,吓得林玲愣在当场,南宫傲捡了球扔回自家院子里,然后利索地翻墙又回去了,只剩下吓傻了的林玲,和被他毁坏的一大片花田。
这不是挺美好的一爱情故事么?
多符合电影里男女主角出场啊。怎么就闹到后来非离婚不可,还变成了仇人似得?南宫萱看看南宫爵,南宫爵也轻轻摇头。
林玲之后问家里的下人,问隔壁来了什么人,下人说是南宫家,以前籍籍无名,但南宫家的少爷了不得,从国外留学回来接手了公司,短短的半年便让南宫企业在菱花市打出了名声。
少爷?
林玲心想,就是那个虎里虎气的男人?
后来林玲再去后花园就多注意了些,可每次只要她去,就有球飞进来,只要她不去坐在楼上观察,对面就没有球,这多奇怪啊。
所以有次南宫傲又坐在围墙上逗林玲时,她便问道:“为什么你算准了我在的时候才玩球?”
南宫傲也不遮掩:“这个就容易了,我给你家下人一点钱,你每次来花园时候,我让她告诉我。”
他的眼睛里闪着得意的光,看上去颇为洋洋自得。
虽然被出卖了,但林玲多少有些感动,但她不得不告诉南宫傲:“对不起,我这辈子可能不会嫁人,所以,也请你别再白费心思。”
“为什么?”对林玲的言论,南宫傲很是好奇,怎么一个花季少女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我,我……”又提到了她心中的隐痛,林玲很难过,很无奈,她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转过身,暗暗掉泪。
南宫傲也没多问,却在之后暗中问了别人。
之后的很久,林玲再也没有出现在花园,她在楼上看,也没有人再往她院子里扔球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林家的佣人小西突然撬开林玲的门,把一个纸条递给了林玲。林玲觉得奇怪,打开来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几个字:“快点来花园,我有话跟你说。”
一看这字就知道是南宫傲写的,林玲觉得好笑,但又有些难过,明知道不能在一起,又何必害了人家呢。
她也决定跟南宫傲说清楚。
那天,南宫傲早早地坐在围墙上,金色的阳光给他披了一层金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熠熠生辉,林玲小心地走到廊檐下,远远地隔着一片花圃看着他,不再靠近。
可她还未开口,南宫傲皱着眉,样子颇为不满:“怎么,我要不喊你,你这辈子都不准备出来了?”
林玲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南宫傲突然从围墙上跳下来,穿过那一片红花绿叶的花圃,跨上廊檐走到她面前,对着她笑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听说你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怎么思想这么守旧啊,都什么年代了,我还在乎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