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旭夜想起刚刚南宫萱打电话时的口气,似乎真的在隐忍,似乎还带着些哽咽,偏偏自己就什么都没听出来,什么都不知道。
东旭夜忙起身拼命地按电梯,他一定要去找南宫萱,此时,恐怕他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吧。
东旭影开着车行驶在路上,黑色的夜景分块地向后倒退,他一面想着东旭夜,一面想着蕾蕾,心里唏嘘不已。正要拐弯时,他突然发现车后有一辆车跟着自己,除了东旭夜,还能有谁,还有谁能想得出这种馊主意……他那刚刚喷了漆的红色法拉利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扎眼。
东旭影加快速度,东旭夜便加快速度,东旭影放慢,他也放慢,似乎是一定要跟着东旭影,绝对不放开的样子。
东旭影失笑,心想,如果他真的觉悟了,如果他真的能对南宫萱好,自己也不是不可以成全他们。
东旭影开着车子一路开向了人民医院,东旭影便也跟着去了人民医院,东旭影进入病房,东旭夜便在病房外等着。
东旭影跟南宫萱并没有什么亲昵的身体接触,只是淡淡地道了谢,看了看蕾蕾,南宫萱便让东旭影出来了,一出门,东旭影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东旭夜,南宫萱当然也看到了。
“你怎么在这里?”南宫萱问道。
东旭夜没说话,东旭影识趣地离开。
等东旭影走后,东旭夜才看着她,略带着愧疚地说道:“对不起,刚刚,刚刚我不知道你……”
南宫萱冷笑一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还不需要你可怜……”
“我不是可怜你。”东旭夜看着她认真地说道,“我不是可怜你,我是,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
从来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南宫萱觉得讽刺,以前一直想听的话,如今就在耳边,可听上去怎么那么讽刺呢,为什么是在蕾蕾生病的时候说出这些话?
可想到蕾蕾,南宫萱忍了,她看着东旭夜一字一顿道:“你回去吧。”
“我不回去。”东旭夜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恳求道,“你让我陪着你吧,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前是混蛋,可是我这次是真心的,萱,你不知道……”
南宫萱并不想听他在这种时候跟她谈情说爱,只是淡淡地说道:“你浑身都是酒味,有什么事儿,明天洗干净了,收拾好了再来跟我说。”
东旭夜一听,瞬间兴奋起来,眼睛里的星星闪啊闪的,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
可希望之后往往接的是失望。有希望才会更失望啊。
可即便如此,东旭夜还是听了南宫萱的话,回去好好休息好好睡觉,等待着新的一天的到来。
他期待在新的一天,他能够成为南宫萱的依靠,能够给他温暖的肩膀和怀抱,他突然觉得安定下来也是一件好事,只要是跟南宫萱在一起。
东旭夜兴奋地回了家,一整夜他都睡不着,第二天一大早便梳洗完毕来找南宫萱。
南宫萱并不如他期待中那样开心,反而看上去清瘦了些,憔悴了些,她没有化妆,眼睛下有淡淡的细纹。
东旭夜这才发现,原来南宫萱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他兴冲冲地走到南宫萱面前,看着她笑道:“我来了。”
南宫萱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蕾蕾,拉着他走出了病房:“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帮忙收集下骨髓,蕾蕾是白血病,她……”
听到白血病的时候,东旭夜明显是愣了一下,才明白为什么昨晚上南宫萱会那么难过,难过到主动要给他打电话。
“好。”东旭夜点点头。
南宫萱替蕾蕾擦了擦脸,指着东旭夜对他笑道:“东旭叔叔专门来看你呀,素衣你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辜负了东旭叔叔的一片苦心呢。”
小蕾蕾朝着他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一小排杨驰整整齐齐地,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却得了白血病,东旭夜不敢多想。
趁着南宫萱去洗漱间给南宫蕾拧毛巾时,东旭夜跟了上来:“让我来照顾你把。”
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对任何女人说出这样的话,可不知不觉间,这样的话就从他嘴边脱口而出了。
东旭夜承认,他有一时冲动的一面,可更多的是对南宫萱的疼惜,看到她一个人假装坚强的样子,他实在是不忍心,仿佛在一夕间他就明白了自己的心,也仿佛在一夕间他就长大了。
南宫萱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是淡淡地看着他,半天没说话,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你不信我?我可以发誓。”东旭夜说着便举起手来。
南宫萱淡淡地笑了笑,摇着头道:“东旭夜,你还能更幼稚一点吗?蕾蕾已经这样了,我不想再分心思的别的事情上。”
“可我是真心的。”东旭夜紧紧地追上她的脚步,拉住她纤细的手腕诚恳地说道:“我是真心的。真的。”
昨晚上在听到南宫萱的电话时,他是欣喜,可听到电话那头没了声音只有哭泣时,他的心开始疼,疼得厉害,他跑到南宫萱那里等她回来,可等到的确实别人,他难过,他受伤,他恨不得揍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却跟他说,他喜欢的女人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这一整晚东旭夜都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心慌,为什么会心痛,为什么会冲动会激动会难过,结果就是,他真的爱上南宫萱了。
可当他迫不及待地把这个结论告诉这个曾经特别喜欢自己的女人时,她的反应却让他很失望。
她好像并没有很期待。
“但我没空跟你讲什么儿女私情,我闺女病了,生死未卜,你现在跟我说,你喜欢我,你爱我,要我怎么接受?”
南宫萱说完便要离开,东旭夜死死地拽着她的手不放:“那你昨天为什么说让我今天来……”
南宫萱突然扭回头来,看着他冷冷地说道:“我让你来,不过是让你来捐骨髓,多一个人多一份力,是为了我女儿……”
东旭夜眼里的光彩渐渐地暗了下去。南宫萱失望地走开,刚走两步停了下来,背对着他一字一顿道:“其实,也是你的女儿……”
说完,南宫萱回了病房。东旭夜傻傻地待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他的女儿?
她是说,南宫蕾?
东旭夜突然记起自己第一次见南宫蕾时,就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再算算时间,南宫蕾现在六岁,而当年他们在国外时,也不过是六年前……
当时他跟南宫蕾分开,南宫蕾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再回国遇见,她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小女孩,这么推算,南宫蕾应该就是自己的孩子……
东旭夜突然脑子一片混沌,正在这时,南宫爵和许一夕也带着一些人来做骨髓配对检测了,见东旭夜愣愣地站在走廊上,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走了过去,似乎这个人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东旭夜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更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知道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月色清冷,夜晚的天空没有几颗星星,他仰着头看着这清冷的月色大口大口地呼吸,想着这几年跟南宫萱在一起时,她时时隐忍时时欲言又止的样子,想着这几年跟南宫萱在一起时她眼睛里露出的真情,东旭夜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南宫萱既然当初选择背着所有人把孩子生下来,足以表明她的决心和她对自己的情感,可这些年,他又做了什么呢?
除了犯浑,就是找女人,每天流连于花街柳巷,整个人颓废不堪。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那么一个隐忍的女人,竟然可以什么都不要,替他把孩子生下来。
这个事实连他自己一时都无法接受。
他甚至怀疑,这是真的吗,还是南宫萱哄骗他的一个手段呢。
那么多人检测后,依然没有配对的骨髓,而就在南宫爵和南宫萱绝望时,国外传来了消息,说是好像在国外找到了配对的骨髓,在美国。
南宫萱想不了那么多,当即决定要出发去美国,去美国治疗。
当然,她知道这存在着风险,这些风险是无可估量的,但既然有希望,那就该试试啊,总比没有不一定点希望要好得多。
南宫爵要跟她一起去,却被南宫萱拒绝了,许一夕也要一起,南宫萱依旧拒绝,她看着许一夕和南宫爵,万分感慨:“要是没有你们在身边,恐怕我早就支持不下去了。还好,还好你们在我身边。”
说着她笑了笑,对着南宫爵继续道:“回家照看好妈,别让她担心,如果实在不行,你就跟孩子一起回老宅去住吧,妈一个人孤零零的,怪可怜的,子欲养而亲不待,记住这句话。”
“嗯。”南宫爵点点头。
小慎小言跟脸色苍白坐在轮椅上的蕾蕾告别,三个小伙伴哭成一团。小言哭的像是个泪人,看着蕾蕾不住地哽咽:“你一定要好起来,蕾蕾妹妹,你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
蕾蕾虽然不知道自己生了什么病,但看大家都这么紧张,一定是很重的病,她自己反而像是没事儿人似得,对着大家轻轻挥手:“我会好起来的,大家都放心吧,我一定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