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尾酒还放在我们面前，灯光流转，血红的颜色让人眩晕。慕云一说酒里有东西，我下意识地以为酒里掉进了一只虫子，往酒里看了看。晶莹剔透的液体，里面什么都没有。
慕云一拉着我的手往外走，一出门就扣着自己的喉咙催吐。那个样子我看着都难受，帮他拍了拍后背，等他平复了些才问他：“刚刚你说酒里有什么东西？”
“开心水。”他灌了一大口水，漱了漱口。我心情一沉，开心水，这名字听起来很幼稚，可是这个东西却一点也不幼稚。
顾名思义，开心水就是喝了能让人亢奋，甚至产生幻觉的药水。它和兴奋剂，冰毒一样，都是毒品。唯一不同的，是它能溶于液体。这样，就能解释得清那些人为什么会选择旧上海，而不是夜来香，因为那些人无形之中都迷上了毒品。
我不由毛骨悚然。这旧上海的老板真是恶毒，让我想起了有些黑心的饭店为了留住顾客而将罂粟壳放到饭菜中，而这儿却是直接将毒品放到了酒水中。
“这里幕后的老板是谁？”
慕云一这个人心思缜密，既然知道我们来旧上海，事先应该有做过调查。他摇了摇头：“查不到。”
我惊讶非常，怎么可能会有慕云一查不到的东西，难不成这个旧上海是凭空冒出来的？不自觉的，我就把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慕云一叹了口气：“自从我们站在了统一战线，我能查到的东西就越来越少，应该是那人对我有了戒备。”
慕云一的话让我后悔不迭，原本慕云一可以说是一个强力的外援，现在我们却把他拖到了和我们一样未知的危险中。
“没关系。”他突然伸手，把我额前的碎发撩到了脑后，“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决定和你们站到一条战线上，不过是时间问题。再说了，那个时候我要是不挺身而出，你们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我心里一阵翻涌的感动，迭声说“不好”，慕云一手段高强，我已经能听见自己心动的声音。深吸了口气，岔开话题：“既然用你的方法查不到，那就用我的办法吧。”
“你们知道吗？听说夜来香晚上来了个新的舞娘。”
“夜来香看来看去不就是那么几个女的，怎么，来了新货色？”
“是啊，听说漂亮的不行，那眼睛，真的要把你魂儿都勾走了。”
“切，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带我去看看。”
“走！”
我坐在夜来香的角落里，看着舞池中央婀娜的女体。舞池边上围了一圈的男人，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舞池中的女人，眼神痴迷疯狂。
“你真的用菲儿做诱饵？”慕云一看着柳菲儿火辣的舞姿，即使他心里喜欢的是我，可身为一个男人的本性还是让他咽了下口水。
我白了他一眼，语气有点不阴不阳：“不用菲儿用你吗？”选择柳菲儿是有原因的，于晴朗很漂亮，可是她的漂亮却不是那种惊艳的美。叶琇在永昌区名声太大，谁不知道刑警队有个漂亮的警花。而我，不会跳舞。更重要的是，我没有一个叫冯森的追求者。
“人来了。”我低声说。慕云一朝着门口看去，冯森在一大堆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冯森的势力有点超乎我们的想象，柳菲儿登台不过半个小时他竟然就得到了消息，看来在我们身边安排了不少人。而且，对菲儿的执念也真够深的。
冯森一进来就让身边的人赶走了那些围在舞池边上的男人，上前就想去拽柳菲儿的手臂。柳菲儿舞姿火辣，可是眸光冰冷，身子就像是蛇，从冯森的手中滑了下去。
“柳菲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冯森大喝一声，即使是在黑暗的环境中，我们都能看见他因为生气微微扭曲的五官。
柳菲儿置若未闻，依旧随着音乐专注地跳她的舞。冯森恼怒非常，直接到了音响处狠狠踹了一脚，震天的响声，音乐声戛然而止。
“冯总，您这是干什么？”容玉儿柳眉倒竖，从后头冲了上来。刚刚那一声巨响，害她客人跑了一半，要不是她们这里都是提前收费的，损失肯定更大。
冯森依旧是阴着一张脸：“你的损失我赔。”这话一出来，容玉儿开心得不行。这段时间夜来香的声音本来就不是很好，既然冯森开口，那还可以弥补一下之前的损失。
刚想愉快地答应，又想到了我们之前商量的话，然后露出了一副忧郁的神情：“冯总，您也知道，我们夜来香最近的生意不是很好，要不是为了抢生意，我们也不至于让菲儿帮忙啊。”
说着叹了口气：“您看看我这里，这么大块地方，就是白放在这里每年都要几十万的房租，更不要说各种人力费资源费。让菲儿帮忙只是想挽回一点损失。”
冯森的脸更是阴沉：“容老板，我不是说你们的损失我来赔偿吗？”
我站起来，走到了他们面前，笑眯眯地看着冯森：“冯总，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您想想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你今天弥补了夜来香的损失，可是明天后天呢。你拦着柳菲儿不让她出场是你的私心，可是这私心却能整垮夜来香。”
“明天我给你们送十个舞女过来。”冯森撂下一句话，我听得失笑：“冯总果然财大气粗，可十个舞女未必抵得上一个柳菲儿，不然冯总又怎么对菲儿那么执着？”
这话说到了冯森的心里去了，十个舞女是抵不上柳菲儿，不仅是长相，就是这舞姿，一般人练个十年都不一定能练得出来。
“那你们想怎么样？”冯森知道自己是要被敲竹杠了，尽管心里清楚得不行，可一想到柳菲儿要被那么多男人用带着欲望的目光看，他就觉得火上心头，恨不得把那些男人的眼睛一个个挖下来。
“菲儿。”我叫了一声，柳菲儿慢慢停了下来，朝着我们走过来。这场景简直比刚刚跳舞的时候更加香艳。那一场热舞让柳菲儿出了一身的汗，在流转的灯光下闪烁着醉人的光泽。冯森舔了舔嘴唇，像是要上去舔干柳菲儿的汗水。
柳菲儿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冯森的身上走了一圈。她原本就有一点点近视，这样看人明亮的大眼有些迷离。她很聪明，知道怎么用自己的优势去诱惑男人。
“冯森，容玉儿是我的朋友，你和我又是什么关系？”她说得干脆，言下之意就是我帮容玉儿是出于朋友之间的义气，你冯森和我毫无关系，又凭什么管这闲事。
冯森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是个男人，既然是个男人就有男人的自尊。说到底，他和柳菲儿就只有两次见面，第一次柳菲儿对他完全没有印象，第二次又是在那么一个尴尬的情况下。他们两个顶多就是一个爱慕者和一个被爱慕者，说白了就是粉丝和偶像之间的关系。他冯森还真没有资格去劝柳菲儿。
他眸间闪过一丝血光，放在下面的手朝着后面的手下摆了个手势。那手势是黑道惯用的，意思是，抢。
合着，这人软的不行来硬的了。柳菲儿也看见了那个手势，手背到了后面。冯森不知道，可我却知道她后面是什么，这是要硬来了。这可不行，我是要冯森用当地的势力调查旧上海幕后的人，怎么可以让他们打起来。这样夜来香是真的不用开下去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上去打圆场：“菲儿，冯总是好心。毕竟你之前也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怕你受委屈。”
然后又转头跟冯森说：“冯总，菲儿也是有苦衷的。您知道我们这些道上混的人，最重视的就是义气。现在夜来香出了事情，我们怎么可以坐视不管。也怪我们青狼帮在永昌区没实力，连对手的底细都查不出来。”
冯森脸色变了变，我这么说已经够直白了，就差没说：“冯森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你帮我们去查一下吧。”
那后台的人估计真的很硬，即便是冯森都有点犹豫。我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冯森给我们查，不管旧上海背后的人有多强，他作为地头蛇总是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的。可现在，我却有点担心，要是连冯森都没有办法，那我们应该去找谁？
“我知道了，尽力而为。不过我有要求，要是我帮你们查到了，柳菲儿要跟我。”这要求实在是太苛刻。我是很想调查出旧上海后面的人是谁，可这个调查却不是以牺牲柳菲儿的幸福为代价。冯森是什么人啊，他现在搞得好像对柳菲儿至死不渝一样，可说到底就是觉得新鲜。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残酷地对韩思思。
这血的教训摆在面前，我怎么敢把柳菲儿交给冯森。
一开始，我所做的努力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还有查出纠缠了我们几个家族几十年的真相。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条路上牺牲谁。
“我同意。”柳菲儿突然开口，声音就如同平地惊雷，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我抓住柳菲儿的手，却被她重重地反握了一下，又重复了一遍：“我同意。”
冯森满意地笑了，声音中透着让我气闷的愉悦：“你们等我消息吧。”
“菲儿，你为什么要答应他？”看着冯森走了，我气得几乎丧失了理智。而这生气之中，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失望。都是我没用，要是我们在永昌区有势力，要是当初知道余长安出现在永昌区我就派人在这边准备，那我们现在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处在被动挨打的地步。
“不答应又能怎么样？”柳菲儿拿起自己放在边上的外套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也不想答应，除了冯森在事业上的建树，我们对他的私生活一点都不了解。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和韩思思的交集，就因为这个交集，就足够让我们对这个男人敬而远之。
可是现在，她知道我们是被困在永昌区了，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并无时无刻不在盘算着让我们死在永昌区。所以，对于那些摆在我们面前的机会我们都要抓牢。
旧上海后面的那个人实在是太神秘，连慕云一都查不到足够证明他的势力，有这样能力和实力的人，就算不是那个人的手下也是被那个人指使的。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种玩密室逃脱的感觉，找到线索，解决线索，最后就是打开那一扇通往胜利的门。可是现在，我却觉得那一扇门离我好遥远，我们几乎看不清通往那扇门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