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什么地方施工最慢，一个是街道乡里，那些地方多的是一些喜欢中饱私囊的混蛋，一条路三年五年造不出来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另外一个地方，就是学校这些地方，因为要照顾学生的正常生活，施工队大都是晚上施工。上次的整修也是选在了我们放假的时候，哪有像现在这样大白天就开始叮叮当当地干活了的，还让不让人上课。
再者说，这短短一个小时，那么多个教室的油漆却已经完全被剥落了下来，我实在是想不出怎么样熟练的工人才能达到这个级别。
我想着网上的消息是从那个患了癌症的学生开始传出来的，接着证明剩下来的那些油漆的确是VOC超标，然后就是不断有学生出来。凭现在人的素质，凑热闹的人肯定是有的，贪小便宜几乎是大多数人的毛病，说不准连个感冒发烧都要归结到毒油漆上来。因为指不定就能获得一笔赔偿。
那些人毕竟是少数，更多的应该是被人收买，或者真的生病了。对于公安机关来说最应该做的，就是调查这些油漆的成分，现在这样的情况，明显就是毁灭证据。说不定这些油漆根本就是没有问题的，只有那些剩下来的边角料被人动了手脚，不然不可能那么久了，那些东西还原原本本地保留在那里等着人来查。
这一环扣一环的，还真是让人防不胜防。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柳菲儿轻声说了，几乎都能听见她磨牙的声音了。那人还真是权势滔天，想弄死一个人就跟弄死一只蚂蚁一样。我刘雨晨却偏偏不想让他如愿。
周愣他们都先回了自己的教室，慕云一不用说，他本来就是和我一个班的，我不回去他不可能先回去。看见我杵在原地就跟个木桩子一样，上来蹭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下意识就给了他一个过肩摔。
要是慕云一有防备，我肯定弄不过他。可他也是猝不及防，现下狠狠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一张俊脸扭成一团。
他今天为了耍帅穿了一件黑色的修身衬衫，还不穿校服，现在衬衫上是一片白色的粉末，前面的扣子还裂开了几个，看起来实在是狼狈不堪。
我看的好笑，叫你耍帅，活该。可看着那些白白的痕迹，却是灵光一闪。既然他们不检验，我们就自己检验。叶琇虽然不是广南市的，却也是一个刑警。到时候有证据了，以后翻盘也容易一点。
“你们在做什么？”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呐喊声，吓了我一跳。
“妈的，谁啊，咋咋呼呼的。”我猛地一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叶琇一脸冷淡地跟在那个男人的后面。
我暗自赞叹叶琇这个人真是机敏，这么短短时间就知道了整件事情的漏洞。看那个男人对叶琇的狗腿程度，没准也是叶琇的裙下之臣。
我刚刚那话根本来不及收回来，一个大喘气，差点把自己给憋死。看着那个男人面色不善，连忙给自己顺了顺气，先和叶琇打招呼：“叶警官，这帅哥长得不错啊。”
这话真是昧了良心，那男人充其量只能算是不难看，但是要说帅。我默默看了一眼慕云一，顿时觉得他长得跟天神一样。
人都喜欢听好话，那男人脸皮也算厚，听见我说的话，脸上的不悦消下去一半，刚想开口，就听见叶琇冷冷说了一句：“快去查。”
我这才看见他们两个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员，其中一个警员听见了叶琇的话，马上就跑了上去，准备采集地上的干油漆。没等他动手，一个装修工人走了上来，一把推开了那个警员：“我们没收到调查的通知，你们没有资格过来。”说完，扭头冲另外一个人吼道：“你干什么吃的，不知道上来拦一下。”
我不动声色拿出手机，开始录像。
他一句话，那些装修工人停下了手中的活，拿着工具围了上来。叶琇只带了三四个人，可在场的装修工人却有十来个，而且一个个都是膀大腰圆，优势一下就看出来了。
慕云一想上去帮忙，却被我直接拦了下来。这个事情我们要是插手，还真是不好解决了。
双方僵持着，人民警察毕竟还是人民警察，威严还是有的。不知道那些装修工人都是谁的人，可是看着那滴溜溜转动的眼珠，就知道他们不是本分的农民工。
“你们干什么。”一个声音老远传来，随即一个身穿西装的男人大步走了过来。我上下扫了一眼那个男人。那男人个子不高，看起来也就一米七多一点，脸庞端正，看起来很是透着一股正气。穿得更是讲究，那西装一看就不是专卖店的活，而是专门定制的，特别是那一对袖口，色泽通透，一看就是上好祖母绿，说不定比这一套的西装都要贵上几分。在这个学校，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这位是？”叶琇带来的那个男人脸上神色变了变，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您是市教育局的聂副局长？”
“你应该就是刑警队的孙队长吧？我不知道你来我们学校有什么事情。”那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祖母绿在阳光下透着莹润的光芒，却平明让我觉得有些阴森。
孙队长挠了挠头，似乎是有点尴尬：“这不是早上那新闻嘛，我们需要收集证据，这没有证据也不能随便给人定罪啊。”
那位聂局长脸色一冷，整个人看着有些阴冷：“证据不是都已经采集完了。那些学生的供词，还有就是剩下的那些涂料，难道还不够？”他瞥了一眼叶琇，几乎第一时间就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随后露出了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永昌区的人都管到广南市了。”
饶是叶琇冷心冷面，听见这样的话也是脸色一变。那孙队长也够义气，说不定也只是被美色蒙了心，这时候开口为叶琇正词：“聂局长，叶警官只是过来交流的，毕竟是她过来的第一个案件，所以听见我们要过来就跟过来看看。只不过，聂局长不是应该在教育局吗，怎么在这个地方？”
“你既然知道原来的老校长被撤了，怎么会不知道我现在被调到这里成了新的校长？”
聂局长，不，应该是我们的新校长，此刻仍旧是冷着一张脸，我却从他冰冷的表情中看出了一丝，委屈？我怀疑自己看错了，可那表情明明就是委屈。转念想想，一个教育局的副局长，现在却来一所学校当校长，这明显就是下放，换我我也不爽。
“原来是这样。”孙队长绝对是一个见风使舵的高手，听见聂校长那么说，之前的小心翼翼就少了一半，微微直起了身子：“聂校长啊，这不是要调查取证嘛，您还是不要拦着了。毕竟这也和你们学校有关，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聂校长看了孙队长一眼，转身到了一旁，打了一个电话。他离得比较远，我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就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就和冰山融化了一般，温暖得就像是冬日的暖阳，没一分钟又走了回来。这下，孙队长的手机响了。
我们都能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孙队长嗯了几声，然后一扬手：“收队。”然后有些尴尬地对叶琇说：“叶警官，上头来电话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帮不上你的忙。”
叶琇点点头，这种事情的确是没办法强求，官场上混，最怕的就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你们两个，现在被开除了。”聂校长转过身，指着我和柳菲儿，“我记得，之前那个老头儿就已经把你们给开除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怎么还不走，想我我找人把你们撵出去？”
我和柳菲儿都是浑身一震，原本以为老校长现在下台，之前的命令应该也丧失了作用，却没想到这个新校长竟然会把那个事情提出来，这下子我们完全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被人给撵出去，我面子上可受不了。正在想下一步怎么办，身边一阵香风飘过。
“校长，”柳菲儿直接凑了上去，脸上的微笑简直能腻死人。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完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嫩白纤细的手挽上聂校长的手臂。她本来就是个实打实的大美人，现在这样撒娇发嗔，更是诱人得紧。
“我觉得我们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之前我们也没做什么，就被老校长给开除了，好不容易等到那老头儿下台您上台，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您可不能把我们开除了啊！”柳菲儿唱作俱佳，泫然欲下的表情简直是楚楚动人。
聂校长表情松动了一下，我一个趔趄，竟是被慕云一从后面推了一把。我心领神会，这个时候出卖色相实在是太重要了，于是顺势也拉住了聂校长的另外一条胳膊：“校长，您就可怜一下我们吧。”
我也是豁出去了，学校，我们势必是要留在这里的，打蛇打七寸。有知觉告诉我，这里就是那个人的“七寸”，不然也不可能让一个教育局的副局长来掌舵。
可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我们是那人的眼中钉，要是这聂校长不吃这套铁了心要赶我们，我们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留校察看。”聂校长冷冷说了四个字，抽出手臂，转身就走。
我们同时松了口气。管他是什么，留下来就好。
这一下，又觉得眼前的路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