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的第二天,齐陌带着何英姿去见程芳玲。
何英姿知道,玲姨搬出齐家老宅之后一直住在齐陌买的房子里面,那是一个高档小区的套房,三室两厅,不大也不小,是用齐陌这几年的积蓄买的。
虽然玲姨和齐陌被赶出了齐家老宅,但是两个人手头拥有的齐氏股份每年的分红也能让他们衣食无忧。可齐陌从来就没想过要当一个米虫,在最初的茫然和沮丧过后,他重新振作起来,筹备自己的公司。就算是在英国追何英姿的那段时间,他也一直没有丢下手头的工作,和国内的合作伙伴一直在电话联系,并且探讨着各种方案的可行性。
何英姿问过齐陌,为什么会那么突然地跑来英国找她,就不怕刚起步的公司撑不起来吗?而齐陌的回答让她动容,他说只要他的信念还在,他就不怕成就不了一番事业。可万一何英姿在英国找到了合适的人,他错过了和她重归于好的机会的话,那么他这辈子都没办法站起来了。因为,她就是他的信念。
她是真的被这样纯粹而直接的情感打动了,这样的齐陌让她倍感安全以及温暖。可是,何英姿从以往和玲姨的相处中感觉到玲姨不会赞成两个人之间复合。玲姨当然没有明确表态过,但她就是有这样的直觉。但是为了齐陌,她愿意去努力,努力让玲姨同意她们在一起。
齐陌带何英姿回家的时候,心里边也是没底的,他知道自己是先斩后奏,甚至连去英国,他都跟他妈说是去洽谈业务的。当然,这也不能算是骗人,他的确是一边追英姿,一边谈妥了公司的第一笔大单子。
程芳玲第一眼看到齐陌和何英姿的时候,就知道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了。如果不是她的游移不定,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就连她都没有确定到底要如何做的时候,儿子的坚持以及雷厉风行打了她一个猝不及防。
即使早有预料,程芳玲还是抑制不住地怒了,儿子原来是那样没有志气的一个人,待一个抛弃他的人如珠如宝。这性子到底是像了谁?她吗?这是报应吗?可不是都报到她身上了吗?
是,她是贪慕虚荣,甘愿做人家的外室。可她不是被逼着寄人篱下十几年,现在又被人从宅子里赶了出来了,这些还不够吗?还要让他的儿子还?
她是可以看在好友份上,拿何英姿当女儿疼,但是想让她忘记当初齐陌一个人躲在被子里抱头痛哭的样子,对不起,她忘不掉。那是她心爱的儿子啊!就因为这个被何家人娇养大的女孩子任意妄为,说解除婚约就解除婚约,说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了,她的儿子伤得有多重?更可恶的是,小姑娘居然喜欢了齐家那位公子哥,那个向来不把她和陌儿放在眼里的齐家孙少爷。这口恶气让她怎么出?
好不容易看到何英姿得了应有的结果,但那也是伴随着齐陌彻底失去了齐氏的继承权这件大事而来的。面对这样大的失望,那小小的欣慰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妈,你怎么了?我跟英姿来看你了,你让我们进去啊!”被堵在门口的两人相当尴尬,齐陌连忙打圆场,试图遮掩母亲的失态。
“哦!真是没想到,英姿会来看望我,你什么时候回的国?”她故作镇定,让开了一条道,让两个人进来。
“英姿是跟我一起回来的,昨天晚上放她回去倒时差了,不然早就带她来看你了。”
“你怎么回事啊!不让英姿在家好好休息,拉着她往我这儿跑算个什么事儿啊!英姿,你以后可别跟着他胡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时差没倒过来可难受了,对吧?”
“玲姨,我没事,身体棒棒哒。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在国外,我早就来看您了。这些是送给你的,玲姨。”她把手上拎着的礼物递给了程芳玲。
“来看我还带什么礼物,破费了。”
“玲姨,这些东西大部分是我在英国买的,还有一些是我妈让我带来给您的,您千万别推辞。”
“我收下就是,好姑娘,快过来坐,让我看看最近是不是更漂亮了。”程芳玲拉着何英姿一起坐到了沙发上,还对跟过来的齐陌说:“你还不快去给英姿倒茶,她难得来一次,你别怠慢了。”
“妈!”齐陌有心要说点什么,却被打断了。
“快去,快去,愣着干什么呢!”程芳玲推了齐陌一把,示意他快点去倒茶。
齐陌看向何英姿,正巧看到她在冲他使眼色,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厨房去。
“英姿,听说你在英国进了美术学院?”
“是的。”何英姿点了点头。
“这不错啊!这次得好好珍惜机会,好好学,别轻易放弃了。”
“我不会的,谢谢玲姨关心。”
“你跟我客气什么?玲姨一直把你当成女儿看待的,这次既然回来了,就让他带着你到处逛逛。”
“妈,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样开心?”齐陌显然还处在状况外。
“没什么,你啊,英姿回来也不跟我讲。”
“我这不是打算给妈你一个惊喜嘛!妈,我跟英姿……”
“齐陌,我们可以出去吃午饭,这小区边上有几家菜馆还不错。英姿,你如果不嫌弃,就一起去吃个便饭吧。”程芳玲忍不住要打断齐陌。
“妈,英姿今天来不是为了来吃饭的。我带她回来是想跟您说,我们决定在一起了。”齐陌不想再拖拖拉拉,直接斩钉截铁地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
“妈,我决定跟英姿在一起了。”
“齐陌,话别乱说,英姿再怎么说都是你哥的妻子。”程芳玲找到了最佳的借口,在两个年轻人面前第一次板起了脸。
“妈,你说什么呢!英姿早就跟齐陌离婚了,他们分开快半年了。”
“离婚了?我怎么没听人说?”程芳玲装聋作哑。
何英姿只觉得尴尬,想走,却被齐陌紧紧拽着手,她能感觉到他手心出的汗,于是就不忍心了。
“妈,虽然齐氏没有对外公布,可你没看见这几个月陪在齐浩身边的都是骆筱梦吗?他们这样公然出双入对,难道不能说明问题吗?英姿早就跟他分了。”
“就算是这样,你觉得你们在一起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我和英姿彼此相爱,我们愿意一同去创造未来,有什么不合适?”
“齐陌,你太天真了。你想过没有,英姿是你大哥的妻子,离婚没多久就跟你在一起。外人会怎么看你们?尤其是你,他们会认为你抢了你大哥的老婆。你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的。”
“妈!你什么时候这么不开明了?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家的事情评头论足,难道不是齐浩先对不起英姿的吗?就允许他在外边花天酒地,左拥右抱,不许我跟英姿真心相爱?再说了,他算我哪门子的大哥?以前他就没有把我当成他的弟弟,现在,他狠心绝情地将我们赶出齐家,他怎么就变成我的大哥了?妈,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齐陌,我们关起门来怎么说都行。可是,我们不能不顾及外人的看法。你跟英姿的事情,我没办法同意。英姿,我也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可是,外人会怎么看你们,你真的想好了吗?”
“玲姨,我知道您一定很难接受我成为齐陌的女朋友,甚至是妻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您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您对齐陌的爱。可是,我也爱他,我愿意为了他去努力,就算外界如何看待我,我都不会怕的。”
“傻孩子,等到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人言可畏了。可真到那个时候,你就连后悔也来不及了。我是为了要保护你们两个,才反对的。英姿,你是个好孩子,如果真的体谅你玲姨,就别再跟齐陌一起了,算我求你,好吗?”程芳玲将姿态摆得很低,她不能让他们在一起,也不能让齐陌因为这件事而恨自己,她唯有将头压得低低地,才能够掩藏她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她不能让眼前这个女人毁了自己的儿子,就像当年这个女人的母亲毁了自己的亲哥哥那样。
“妈,你干嘛要为难英姿?是我追去的英国,是我求她做我的女朋友,我们已经订婚了,妈妈。”
“订婚?订什么婚?订婚不也还可以悔婚的吗?当年,她不就是这样做的吗?”订婚两个字刺激到了程芳玲,她指着何英姿,眼睛却是望着自己的儿子,那里面的痛惜是那样的显而易见。
何英姿再不能欺骗自己,她看懂了玲姨眼中的嫌恶,听懂了她话里的不满。玲姨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她不同意她跟齐陌在一起。何英姿终于忍不住甩开了齐陌的手,她对着玲姨深深地鞠了一躬,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冲出了门去。
“英姿!”齐陌急得跳脚,他好不容易求回来的人就被自己的妈妈赶走了。
程芳玲一把拉住了儿子,淡然道:“齐陌,让她走吧!”
“妈,你明知道我爱她。”
“对,你是爱她,可是如果不让她受点挫折,不让她知道你的得之不易,怎么让她更加珍惜你,珍惜这份感情呢?难道你等着她再次把你给甩了?”程芳玲声严色厉地道。
齐陌突然就明白了母亲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