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校园里长长,长长的樱花大道,满目都是缤纷的红色、玫红色、粉色、淡粉色、白色……美得让人心动,让人愿意沉醉不愿醒。
“英姿,等等我。”阳光少年,身姿挺拔,朝气勃勃,就连奔跑的姿势都是那么舒展好看。
“哈哈,陌哥哥,你追不到我,追不到。”小小少女,亭亭玉立,含苞待放的年纪,像是被花瓣包裹着的花蕊那样稚嫩清新,惹人怜爱。
“如果追到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啊!可是如果追不到,你得答应我十个要求。”少女得意洋洋,对于两人之间那么长的距离相当满意,她觉得自己必然是赢定了。
“一言为定!输了可不准哭鼻子。”
“小狗才会哭,不对,哭的是小狗。”她哈哈笑着,笑得那样恣意,那样随性而为,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样子是不是符合淑女的标准。
“好的,开始吧。”齐陌一声开始,大步追了上来,他人高腿长,几步就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眼看就要追到了。
“天啊!你跑得太快了!”何英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陌哥哥一直保存着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没有使尽全力去跑,她要输了。
就在齐陌追过何英姿的一瞬间,她突然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往地上摔去。
“英姿,小心。”齐陌连忙侧身,用双手抱住了摔下来的何英姿,两个人一起倒在了铺满樱花花瓣的草地上,他第一时间扶起了她,关心地道:“英姿,没摔疼吧?”
“陌哥哥,你没有超过我哦,你输了。”她狡黠地笑,却在下一刻脸色突变,她握住他的右手手臂,“你受伤了!”
“没事的,不过是磕在了小石子上,破了一点皮而已。”
“对不起。”她伤心地落下泪来,为自己的恶作剧,“我太可恶了,都是我的错。”
“瞧你,还真哭了,我又不痛。”他捧住她的脸蛋,抹去她的眼泪,心疼地道:“现在你赢了,可以提是个要求了。”
“不,我愿意用这十个要求换你的一个要求,你说吧,想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她大方地应承,没有半点犹豫。
“好,这可是你说的,闭上眼睛。”
她深深望了他一眼,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他理了理她散乱的额发,视线在她的脸上逡巡,最终落到了她的唇上。他闭着眼靠近她,嘴唇接近她玫瑰花瓣般娇嫩的红唇,眼看就要触上了,却最终往上,再往上,落到了她饱满的额头。
她眯缝着眼睛偷看,看到了一切,有些紧张,有些庆幸,也有些失落……
陌哥哥啊,如果你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是不是我们就不会错过了!
错过了?她跟齐陌错过了?
怎么会呢?他们自小就订婚了,只等着两人成年,就会完成这项约定。她是他的小未婚妻,他是她的陌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怎么会错过?怎么会呢?
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头痛欲裂,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了,樱花大道,缤纷绚丽的樱花林,还有温柔地笑着的陌哥哥,一切的一切,都在迅速地远离她,最终,包围着她的只是黑暗,无边的黑暗。
“陌哥哥,陌哥哥……”她开始慌了,陌哥哥不见了,那个最疼她,舍不得她哭,甚至不敢吻上她的唇的陌哥哥不见了,消失了。
“英姿,醒醒,醒醒。”
有人在呼唤她,以非常温柔的声音呼唤她,是陌哥哥吗?一定是陌哥哥,只有他才会这样温柔地待她。
“陌哥哥!”她喊出了声,同时也睁开了眼睛,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齐陌的脸,瞬间,她泪如泉涌,整个人扑进了陌哥哥的怀中,“陌哥哥,我以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何英姿,你看清楚我是谁,我不是你什么陌哥哥。”齐浩全身紧绷,怒气在胸中升腾,语气冷得能让人结冰,“你在齐陌的身下就是像现在这样喊他的吗?”
听到那么冰冷的声音,那么冷酷的话语,何英姿再迟钝也不会把人错认成齐陌,她整个人都几乎石化了,那些破碎的撕裂的冰冷的记忆全数回笼,几乎一下子就击中了她的软肋,让她痛得接近窒息。她紧紧咬着牙,支撑着自己,不让她在这个人面前崩溃,她那支离破碎的自尊让她倔强地一点点退出他的怀抱。
“怎么?被我说中了?没法反驳了?”他还在为那几声“陌哥哥”质问着她,他在脑海中勾画着她跟齐陌在一起的情形,怒气更甚,为刚才一时间的心软而在心里边嘲笑自己。
无独有偶,她也在心中笑着自己,刚才醒来时听到的那温柔的呼唤一定是她的错觉,他怎么会像齐陌那样温柔待她?或者,那不过是她的幻听,因为梦中的景象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她甘愿沉醉不愿醒。
可惜,现实却犹如噩梦一般,心底的疼痛让她更加清晰地确定了一件事情,她和齐陌终究是回不去了。她在放手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永远失去了跟齐陌在一起的资格。曾经的回头以及她自以为是的重头再来都不过是徒劳,有的时候,生活并不会给予你重新来过的机会。她离幸福曾经那么近,那么近,可现在的她已经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再也接进不了阳光下的真挚少年。
她一点点地挪动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不顾此刻的自己是否衣衫完整,也不顾她看起来是否狼狈不堪,她只想去打开大门,离开他的身边。只要一想到还跟这个人呆在同一个空间,她就觉得自己太脏太脏,觉得连空气都肮脏得让人难以呼吸。
“你做什么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握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人扳正了,面对自己。
她并不愿意去看他,只低了头,低喃:“让我走。”
“你这副样子,要去哪里?”他虽然给她换上了睡衣,但那毕竟只是睡衣而已,更何况她的脸上,手臂上到处都是青紫吻痕,这样子出去,怕是要吓坏了旁人。
“去哪里都好,我要出去。”她坚持着,也不怕弄痛了自己,就算因为要挣脱他而把自己的手臂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她也仿佛感觉不到痛楚一样,依然执着地想要走到门口去。
“你再这样,你信不信,你的手就要断了。”他本就恼火着,又被她的固执给惹得更火了。
“断就断了吧,我要出去。”她仍旧坚持着,那般坚持。
他几乎能听到她骨头“咯吱”作响的声音,连忙放开了她,却发现她一停不停地往大门的方向走,毫不犹豫地去开门,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边。
“你就不怕这样子出去被人给……”他话没说完,因为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即将出口的话十分不妥,他似乎直到这一刻,才发现她的不对头,疾步上前,从身后抱住了她,将人整个地搂进了怀里。
“放开我。”她喃喃道,没有挣扎,声音里也没有愤怒,仿佛神魂被抽离了躯体。
“英姿。”他抬起她的下巴,寻找她的视线,试图通过与她对视,了解她的情绪。
可就算是被他抬起了下巴,她的视线还是往下的,她根本就不想再见到他。
“何英姿,你这算是什么?跟我赌气吗?”
“放开我。”她重复着,并没有回应她的问题。
“好,你告诉我你接下去要做什么,我就放开你。”
“离开这里。”
“然后呢?”
“离开你。”
“你想做什么?”
“去警察局告你,婚内强奸,我想这个理由足以让我拿到离婚证书。”她淡淡道,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随意。
“你!”齐浩忽然说不出话来,“何英姿,你是我的妻子。”
“那又怎样?我不愿意,我就可以告你。”她惨淡一笑,“除非你今天把我的命留下,否则,我现在就会去告你。齐浩,我死也要离开你。”
“你就那么恨我?”他忽然觉得心痛,仿佛被人用刀子在里边绞了一下,生疼生疼。
“怎么是我恨你呢?分明是你恨我,你不顾一切地要毁了我,就算我求你,也没用啊!”
“何英姿,齐陌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我们好歹也做过三年夫妻,你好歹也爱了我那么多年。就因为他,你死也要离开我?”
“对!”她醒来后第一次正眼看他,“你说得很对,我死也要离开你,就为了齐陌,我爱他。”
“哼!他若是知道今天晚上我们在一起,他还会要你吗?”他忍不住要伤害她,她让他难受,他也不想让她好过。
“呵呵,你以为我还会舔着脸去把自己肮脏的身体给他吗?你毁了我,真正地毁了我。可就算没有办法再跟我的陌哥哥在一起,我也要离开你。”
“肮脏?你是这么看我的?”他怒瞪着她,仿佛她说是,就要把她捏死一样。
“对!”她冲着他扯出无所谓的笑容,万念俱灰,就算是一死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