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陌新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接了几个大单子,公司上下都忙得不可开交,这当然也包括他自己,几乎是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样的忙碌中,他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给忽略了。稍一停下来,他才想起来两天没跟何英姿通电话了,他没打过去是因为忙,可她为什么也没给自己打电话呢?一念至此,他立刻拨通了何英姿的电话,可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人接。齐陌自然十分担心,脑海中有了无数不好的联想,她或许是生病了,又或许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越想越心焦,齐陌当机立断,放下手头的工作,直接驱车来到了画廊。
画廊的门关着,齐陌无来由地一惊,他去按门铃,很长时间也没有人应门。 “英姿,你在吗?”他喊了一嗓子,门里面仍旧没有动静。他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过了一会儿,门内响起了手机铃声。 她的手机在画廊,人多半也应该在画廊,可为什么她不来给自己开门呢?齐陌急了,重重地敲打门板,还一声接一声地喊她的名字。
门里边,悄无声息。
“齐陌!”
齐陌听到背后有人喊他,他欣喜地转身,可当他看到背后站着的并不是何英姿而是冼卡卡的时候,脸上失望的表情一目了然。但他随即想起什么,连忙抓住了冼卡卡的手,“卡卡,你有画廊的钥匙对吧,快点开门,英姿可能出事了。”
冼卡卡被齐陌握住的手抖了抖,心里面见到他的喜悦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他的眼里心里根本就看不到自己,枉自己这段时间躲了起来,即使听说了他公司开业的消息都没有出现,想见他又怕见他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又想着他是否会注意到她的消失,会不会来找她……一切的一切被他见到她第一时间的反应给打败了。
“快啊!卡卡!快点开门。”齐陌推了冼卡卡一把,将她送到门前。
冼卡卡的心被这一推撞得支离破碎,她动作僵硬地取出画廊大门的钥匙,却被心急如焚的齐陌抢了过去,直接开了门。然后,齐陌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画廊。
冼卡卡站在画廊门前,看着进到里面的男人在大厅搜索一圈无果之后,直奔二楼。心里面的绞痛几乎让她无法站立,只能斜靠着门框,身体一点点往下滑。她的付出,她的隐忍……全都付诸流水。
在齐陌心里面,她就是一个送上门的女人,无足轻重,而在何英姿面前,冼卡卡是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没顶了,被不甘和妒恨所淹没,她无法想象自己要怎么才能走出这泥潭。
事实上,她清楚一切,也知道自救的办法,那就是远离齐陌,像当初选择出国留学那样,用时间和空间隔开彼此,可惜她做不到,做不到完全的割舍,所以,她又回来了,把自己彻底置于一个完全被动的位置,低入尘埃。她也知道此刻应该离开,留给他们甜蜜温馨的二人世界,可她的双脚就像是不受自我意识控制一样,一步步走进去,走到楼上去。
风中有隐隐的争吵声传来,焦虑愤怒的男人的声音以及冰一样冷漠淡然的女人的声音。
“英姿,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能说变卦就变卦,我们订婚了,你忘记了吗?你说爱我,也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可是,我能骗你,却没办法骗自己的心。”
“你胡说什么?你们已经离婚了,你对他早就不抱希望了,否则你怎么可能远走英国?英姿,我们明明好好的,那天晚上还好好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威胁你了?”
“齐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是爱我的,正如我爱你一样。”
冼卡卡推开二楼画室的门,门里面的两个人情绪激动,都没有注意到她。何英姿站在窗边,双手环胸,表情淡漠,用一种疏离到极致的姿态面对着齐陌,而齐陌张开了双臂正试图上去拥抱何英姿。
“别,别这样!”何英姿甩开齐陌的手,“齐陌,你冷静一点,我的确曾经想过要跟你在一起,那是因为我忘不掉他,所以利用了你。我们差一点……差一点就成功了,可是回来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是饮鸩止渴,根本就用错了方法,我对他的眷恋不减反增。”
“就算你现在回头,他也未必在原地等你,你忘记他身边的骆筱梦了吗?”
“我不在乎,他有再多女人我也不在乎,齐太太的位置还是我的!”
“可是你们已经离婚了,你确定他还会娶你?”
“齐陌,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还是齐太太!”
“怎么可能?”
“齐浩事实上并没有办理离婚手续,他的心里还有我。”
“何英姿,你就因为这样,你想要抛开我?再一次毫不留情地像扔垃圾一样将我扔了?”齐陌很少激动,可这一次,他是真的受伤了,他被何英姿的话伤得体无完肤。
“对不起。”
“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你在骗我,一定在骗我。”他抓住了她的手,“英姿,我那么爱你……”
冼卡卡再听不下去,她冲了进去,将齐陌的手从何英姿手臂上拉开,反手给了何英姿一个耳光。
“卡卡!”齐陌抓住了冼卡卡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齐陌,你为什么要求她?她什么时候对你好过?她需要你的时候就让你来,她不需要你的时候就把你抛到九霄云外!以前是这样,现在仍旧是这样!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还有求她?求她有用吗?”
“可你也不能打她!我不准你伤害她!”齐陌凑近了何英姿,抬手想要去碰她的脸,“英姿,你没事吧?”
“我没事。”何英姿挡开了齐陌的手,淡淡道:“齐陌,卡卡说的不错,我的确不值得你再付出什么,你想恨我或者忘了我都可以,以后真的别再来找我了。”
“英姿,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也知道你是真的爱我的。”齐陌不想放弃,前几天他还在规划着两人的未来,他根本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仅仅两三天的时间,她就变卦了?
“齐陌,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或许曾经想要借你来忘记齐浩,可是我失败了,我发现自己爱的还是他,不是你!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齐陌只觉得心痛,那样心痛,他从来没想过何英姿会有一天这样求他,她根本无需求他,他就会为她做一切事情。可今天,她这样苦苦哀求他,放过她,让她回到齐浩身边,只因为她爱着齐浩,而不爱他。
“何英姿,你不要这样欺人太甚!”卡卡看不下去,“我冼卡卡从今天开始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何英姿看了冼卡卡一眼,苦涩地笑了笑,这样的结局,她早该预料到的。她失了爱情,同时也失了友情,可她没有办法,她不得不亲手切割爱情和友情。
齐陌忍着心中的剧痛,双手抓住了何英姿的肩膀,“你看着我的眼睛,请你告诉我,你不爱我。”
何英姿不得不直视齐陌的双眸,将他眼中的痛楚看得分明,她沉默良久,走到一个画架边,掀开了遮掩在画作上的白布。那是一幅男人的肖像画,即使画作没有全部完成,但是从画中男人的脸部轮廓和眼睛就能看得出,画上的男人是齐浩。她回头注视着齐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对不起,齐陌,我不爱你。”说完这一句,她再无法面对他,冲出画室,步下楼梯。
齐陌被何英姿的话钉在当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冼卡卡却气得无法自控,她跟着冲出了画室,在楼梯上截住了何英姿,“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卡卡,我对不起他,我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他了。我知道你是真的爱他,那就好好爱他,忘了我吧。”何英姿转过身面对冼卡卡,无奈地道。
“你以为你是谁?随意控制别人的感情和意志吗?你怎么不去死!”冼卡卡怒不可遏地推了何英姿一把,何英姿被推得向后倒去,在她的身后是最后几级楼梯。何英姿在倒下去的时候,双手下意识地一抓,抓到了冼卡卡的手臂,冼卡卡重心不稳也跟着摔了下去,两个人从楼梯上接连滚了下去。
听到响声和尖叫,齐陌从画室冲了出来,“英姿!卡卡!”他冲下楼梯,跪倒在何英姿的身前,吓得脸色惨白。
“没,我没事,楼梯不高,可是卡卡,你快看看卡卡。”何英姿指着不远处的冼卡卡,她的身下,鲜血正缓缓蔓延开来。
齐陌连忙跑过去,“卡卡,你……你怎么了?”
“齐陌,齐陌,救救我们……我们的孩子,求你,救孩子!”
“孩子!”齐陌重复着这两个字,犹如五雷轰顶。
何英姿同样愣住了,可是她很快抓到了重点,“齐陌,快救她!送她去医院!”
齐陌恢复了清醒,“可是,你……你怎么办?”
“你到医院再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快点,先送卡卡去医院,失血过多,大人小孩都会保不住的,愣着做什么!”
“好好!”齐陌连连点头,将冼卡卡抱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何英姿,尔后冲出了画廊。
何英姿看着齐陌远去的背影,心里面骤然一痛,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伤害了他而痛,还是因为听到冼卡卡有了他的孩子而痛。可无论如何,她跟齐陌,是再也回不去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是再也越不过的星河。
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至少,在他伤痛的时候,还有人会陪在他的身边。
何英姿觉得自己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背脊也越来越痛,痛得她几乎想要消失在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