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下,月潇潇雪白的玉背早已被翻飞的血肉代替。那长长的鞭痕,看着是那么令人揪心。
“叩叩叩!叩叩叩!”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响起,是婢女来送温水了。
“进!”简洁的一个字,端木锦拉下床幔,径自走到桌前。
门开,意外的,进来之人竟是金雪儿!
“你来做甚?”端木锦拉下脸,表情有些阴霾。
金雪儿强自镇定心情,将一盆温水放下。“王爷,奴家……奴家想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滚!”端木锦低沉着吐出一个字。
金雪儿一愣,似是没听清,“王爷您……”
“滚出去!”端木锦突然抬头,一双嗜血的眸子染着红丝,怒斥着看向金雪儿。
“王爷息怒,奴家告退,奴家这就告退!”金雪儿惶恐的退出去,关门的同时,她看到端木锦端起铜盆,走向床边,并且拉开了床幔。
一个背朝上的女子映入眼帘,那血肉模糊的后背,惊得金雪儿连忙关严门逃之夭夭了。
端木锦将毛巾沾湿,小心翼翼的,轻手轻脚的擦拭。那血肉翻飞的鞭痕中央,无数沙粒被鲜血包裹着。他一点点的擦拭,极有耐心的往外拨弄那些沙粒。
“唔,痛!”月潇潇迷糊中呢喃了句。
心口一滞,端木锦手都颤抖了。他的潇潇,是个很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受得了这般痛楚呢?
丢下毛巾,端木锦下定决心般的颔首,伸出湿润的舌尖去舔舐月潇潇血肉里掺杂的沙粒。他灵巧的挑着,不停的将裹在舌头上的沙粒和脏血吐到水盆里。
他发现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办法,就连鞭痕最深处的沙粒都被他用舌尖艰难的挑了出来。起身,端木锦走到桌前用清茶漱了漱口,然后将水盆端了出去。
再次折回寝室,端木锦找出金疮药帮月潇潇敷上。当他忙活的满头大汗,终于将月潇潇包扎完毕时,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哎,舌尖酸麻酸麻的,潇潇,我是不是自找苦吃啊?既伤了你的身,也伤了我的心,最后还搭上我的舌头。呵呵!自作自受啊!”端木锦自言自语起来,仿佛月潇潇能听到他说的话似的。
但话落后,端木锦也只是头部刚刚挨到枕头而已,便又坐起身。他轻轻地将月潇潇身子翻转,摆成侧睡的模式。这样,她受伤的后背就不会贴在床上承受压力的痛苦了。
做完这一切,端木锦满意的拥着月潇潇,沉沉的睡了。他真的好累,好累!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月潇潇缓缓睁开肿胀发涩的双眼。她目光满含复杂的看着熟睡中的端木锦,抿抿唇,最后又闭上了。
夜沉静,风卷流云,月明星稀天边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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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月潇潇睁开眼时,端木锦已经不在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已然冰冰凉凉。看样子,他走了很长时间了!
挣扎着坐起身,却不小心牵动了后背的伤口。
“哦!”月潇潇咬着牙,痛出一头冷汗。
“吱嘎”一声门响,随后一个婢女快步冲了过来。“娘娘,您醒了?快别乱动,需要什么奴婢帮您拿!”
熟悉的声音,带着无比心疼的哭腔,是——烟儿!
抬起头,月潇潇对上一双红肿的双眼。真的是烟儿!看样子,她已经哭过一场了。
“烟儿!”月潇潇轻唤了声,只觉得这六年的别离,好像一辈子那么久似的。
烟儿频频点头,紧紧抓住月潇潇的双手,“娘娘,是奴婢,是奴婢!娘娘,奴婢以为您……以为您……娘娘,我可怜的娘娘!”
月潇潇伸出双手,将烟儿紧紧抱住。“我的好烟儿!”
屋内上演着一场主仆别离后相见的感人戏码,天牢刑室里却在上演着另一场主仆互相争斗的血腥场景。
天牢内,端木锦亲自为夜尘上药。将大把的金疮药堵在出血点的同时,他都狠狠地按上去,致使那出血点流出更多的血。
夜尘没有力气去叫,也不会去叫。
终于,端木锦将夜尘身上的伤口都重新折腾了一遍,在流出很多血之后,他又用金疮药封上那出血点。
“谢王爷抬爱!”当最后一个伤口处理完以后,夜尘嘲讽的声音响起。
端木锦冷笑一声,“不必!本王还做了更让你感激涕零的事情,你只消铭记于心,咱们早晚会一起算账的!”
夜尘笑着点头,“甚好!却不知王爷做了什么让属下感激涕零的事呢?”
“念在你替本王照顾了潇潇六年时间的份儿上,本王特饶你不死,还赏赐你一个美人做妻子。待你伤好,就安排你的婚事,怎样?本王待你不薄吧?”端木锦满是戏谑的笑意,看在夜尘眼中,徒增愤慨。
夜尘恶狠狠地呸了声,“真是要多谢王爷的垂青了!不过很遗憾,属下担当不起,有潇潇一个妻子足矣!”
端木锦目光倏地冷下去,“妻子?呵,真是说大话不怕被人笑死。这六年时间内,你可曾得到潇潇?别告诉本王你得到了,因为本王刚刚亲自验证,潇潇,并未做过对不起本王的事情!
夜尘沉默了,他的确未得到过潇潇。但如若不是端木锦出现了,他就可以得到的。他的潇潇,昨晚还跟他紧紧相拥,羞涩的说今天晚上可以共度春宵。
只是,令他始料不及的意外就这么突然的发生了。如果他知道会遇到端木锦,他绝对不会拉着月潇潇进县城的!绝对不会!
“夜尘,本王劝你识相点儿。如果你不配合本王,受苦的只会是潇潇!你别以为本王会心软,会不舍得。告诉你,本王的心,远比你想象中狠戾一千倍!如果不能得到潇潇,本王绝对不介意毁了她!”见夜尘沉默不语,端木锦再次开口了。
只是,他说什么夜尘根本听不懂!什么配合他,配合他什么?
上前几步,端木锦贴附在夜尘耳畔,“本王要你承认当年策划的阴谋,娶妻生子,永远不得打潇潇的主意!”
“你做梦!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对潇潇的爱!”夜尘果断的拒绝了端木锦。
“呵呵呵,很好,但愿你不会后悔!”端木锦笑的狠戾无情。
“啪啪啪!”端木锦抬起双手,响亮的拍了三下。
刑室中走进来一名侍卫,正是端木锦的暗卫。那暗卫卑膝半跪,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王爷,您要的东西!”
端木锦唇畔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打开,给夜侍卫看看!他可是无邪老人的关门弟子,对这东西,定是熟悉的紧!”
侍卫依言上前,走到夜尘身边,打开自己手中的木盒。
“呃——”夜尘双眸在看清木盒里的东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但见那木盒之中,一只通体惨白的渺小蜘蛛平静的呆在里面。
虽然很渺小,渺小的似乎看不见,但夜尘还是无比的震惊了。
冰魄毒蛛!
几乎是看到那白色蜘蛛的那一刹那,夜尘便肯定了里面是何物。冰魄毒蛛,世上最恐怖的毒物。它是由苗疆精通巫蛊之术的人培养出来的,冰魄毒蛛身形如同米粒般大小,浑身仿佛披着盔甲,无坚不摧。它最大的嗜好就是钻进人的体内,然后饮血,大量的饮血,直到死亡。
而它的死亡,才是真正嗜血重生的开始。它会在人体内腐烂,然后生成千万只蛆虫。那些细细长长的蛆虫会游走在人的体内,皮肉内,血管内,眼睛内,总之是无处不在。最后,他们会长得肥肥大大,从人的身体里拱出来,从人的皮肉里拱出来,从人的血管内拱出来,从人的眼球里拱出来。
那个时候,也就是人的死期了!死者全身都是密密麻麻的小血洞,死状相当恐怖。夜尘只在很小的时候跟师父白无邪云游时,在苗疆遇到过一次死于冰魄毒蛛的死者。那个人,是师父白无邪唯一没从阎王爷手中夺回来的死者!
端木锦要对他下冰魄毒蛛吗?这一刻,夜尘却并不觉得惶恐,他无惧的大笑出声,“生亦何妨,死又何惧?王爷以为,属下会害怕这个小东西吗?”
端木锦摇摇头,手一挥,那名侍卫将木盒盖上递了过去。
“下去吧!”端木锦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木盒,一边平静的开口。
“属下告退!”侍卫躬身退下。
一时间,天牢内只剩下夜尘和端木锦。
“你以为这冰魄毒蛛是要用在你身上的吗?呵,你也配?”端木锦坐在桌前,打开木盒,将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夜尘诧异的蹙了蹙眉头,目光疑惑地看向端木锦。
“嘶——”端木锦眼神一紧,木盒中的冰魄毒蛛已经死死咬住他的手掌,贪婪的吸吮他的鲜血。
不多时,那通体惨白的渺小蜘蛛赫然变成血红色,肚子也瞬间膨胀了好几十倍,竟然有人的半个拇指那般大,相当的恐怖。
端木锦伸手,轻轻一拨,那个血红的蜘蛛便圆滚滚的掉落在木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