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知道端木锦被风驰国皇帝撤去硕亲王头衔,流放到边关小城,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闲散逍遥王。此刻又听得自己宝贝女儿说了六年前的种种。月舟常气愤难当,恨不得立刻宰了端木锦那个混蛋。
当初他真是瞎了眼,才会心心念念将宝贝女儿嫁于他,还一连派了九匹昂贵的汗血宝马前去风驰国联姻,以表诚意。妈的,欺负人!太欺负人了!他当宝贝似的疼爱着的小公主,端木锦竟然不待见,太过分了!
眼见自己的父王气的不行,月潇潇连忙抓住月舟常的大手劝阻,“父王不要,如今女儿与端木锦已经井水不犯河水,望父王别再计较这些了。”
月舟常似乎没听见月潇潇说话似的,目光定定的望向帐篷入口处。
月潇潇心下疑惑,循着父王的目光看去,赫然惊醒。她,竟然光顾着享受亲情,将重病的夜尘忘在了脑后,真真该死!
松开父王,月潇潇朝着一脸温润的夜尘飞奔而去。
“相公,对不起,我……”月潇潇惭愧啊,夜尘如今连走路走久了双腿都会浮肿,她竟然将他独自撇下,害得他站了这么久。
夜尘笑着打断她的话,“娘子,我们是夫妻,需要这般生分吗?”
月潇潇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真是个不负责的娘子哦。拉着夜尘,她大步朝父王和母后面前走去。
在月舟常面前站定,月潇潇兴奋地介绍道:“父王,母后,这是我的相公夜尘。夜尘,这是我父王和母后,快点拜见他们!”
夜尘点点头,轻启暗紫色的唇瓣,他客气的唤道:“叔叔,婶娘!”
“什么呀?我的父王和母后,你就一句‘叔叔、婶娘’就打发啦?叫父王和母后!”月潇潇难得发挥一次公主的傲气。
夜尘无奈,只得随了她。“父王,母后!”
月舟常和御玲珑相互望了眼对方,眼中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不过,月舟常倒是一介帝王,大风大浪的都见识过。他虽然心中疑惑,也看出了眼前这个叫夜尘的男子病入膏肓。但是他不会驳了女儿的意,无论发生过什么,她的女儿能回到他身边才是最令他欣慰的事情。所以此刻,他并不愿意去计较许多了。
应了声,算是认下了夜尘这个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女婿。这之后,月舟常吩咐婢女通知厨房好酒好肉的招待。
夜尘本就重病缠身,又常年居住在中原,自是不能吃烤羊肉的。月潇潇在夜尘耳畔低语了一番,又上前几步,对着父王耳畔低语了一番,然后蹦跳着出了帐篷。
月舟常目光久久追随自己的宝贝女儿,他的女儿,还是这般活泼!真好啊!
御玲珑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跟夫君说了什么,她也不好奇说了什么。如今她好奇的,是眼前这个病恹恹的男子。这个——女儿自称相公的男子!
夜尘一生行走于江湖,形形色色的人见多了。此刻御玲珑满是疑惑不解的眼神,他自然是看得懂。
“我是王爷的暗卫,六年前那场大火中,是我救了潇潇,然后带着她逃离了王府,隐居在偏远小村。”夜尘不敢说六年前的真相,他怕月潇潇的父王和母后直接灭了他。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他知端木锦知。也许,不久的将来,月潇潇也会有幸得知!
但,此时此刻,他绝对不会说出一个字。他要将自己的卑鄙进行到底!
一句简洁的话语,听在月舟常和御玲珑耳中,无疑是很恰当的解释了。不用再问下去,他们也能猜到,之后他们两人日久生情,然后如何如何的。
只是……
夫妻二人的目光落在夜尘脸上,那病入膏肓的模样,可是命不久矣了?
终究,御玲珑忍不住问出了声。她一介女流,头发长见识短,就算问了人家的大忌,也不碍事的。
“你叫夜尘是吧?你看起来……你看起来似乎病了,很严重吗?”
话音一落,夫妻二人明显看到夜尘身子僵了一下。心中暗知,这是问到根儿了,也猜对了!
果不其然,夜尘没有丝毫隐瞒,将自己身中剧毒命不久矣的事实尽数说与月舟常夫妻听。不过,他倒是刻意的隐去了身中蛇毒的事实,而是编了另外一种无法根治的毒。
月舟常夫妻二人听了这番话,久久不能平静。他们看得出,自家女儿很爱眼前这个男子。哎,他们的潇潇,怎的这般命苦!先是爱上一个无心的男人,如今又爱上一个短命的男人,真真悲哀啊!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的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女儿了。他们不能帮助女儿什么,但也不想阻止女儿,扰乱她什么。
一时间,帐内三个人心事重重的不再言语。
“来喽来喽!热腾腾的面条来喽!”帐外,月潇潇清脆的声音响起。三人齐齐望向帐篷入口处,但见有婢女掀开帘子,月潇潇亲自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款款走进来。
将碗稳稳地放在夜尘面前,月潇潇夸张的又蹦又跳,双手还直捏耳垂儿。“好烫好烫,烫死我了!”
“呵呵呵!”见状,月舟常夫妇与夜尘同时笑出声来。
以前竟是没发现,他们的潇潇这般惹人爱,这般的搞笑!
月潇潇徒自跳了一会儿,才跟没事儿人似的坐在夜尘身边。“相公,尝尝看好不好吃!”
夜尘看着那一碗粗细均匀的面条,惊讶地问道:“娘子,这是你亲手的吗?”
垂下头,月潇潇笑的一脸羞涩。“嗯,知道你吃不惯草原上的烤全羊,人家特地给你煮的面。厨房没有米和青菜,待明日唤了宫婢去城里添置些你爱吃的东西。现在,委屈我的相公一下下,将就吃点面条儿吧!”
夜尘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这一生,他竟然还会有幸吃到潇潇亲手做出的面,真的是幸福的找不到方向了!他只记得,他们在村子里居住那六年,月潇潇一日三餐做的都是米饭的。却是不知,她还会煮面!
“相公,你快尝尝看好不好吃,我好久没下厨了,也不知道怎么样呢!”月潇潇见夜尘迟迟不肯动筷,忙不迭的夹起一根面条,送到了夜尘嘴边。
夜尘张开嘴,将长长的面条尽数抽到口中,然后细细的咀嚼,最后传来吞咽的声音。
整个帐篷都鸦雀无声,所以夜尘吞下面条的声音甚是清晰。
“怎么样?相公,到底怎么样啊?”月潇潇瞪大亮晶晶的眸子,不停地询问。
夜尘温柔地笑道:“好吃,好吃极了!潇潇可能不知道,为夫打小就喜欢吃面。这,还是为夫第一次吃到你亲手煮的面!”
闻言,月潇潇眼中大放异彩,“真的吗?你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煮给你吃!”
年轻的夫妻满含深情地看着彼此,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对方似的。
坐在上座的月舟常夫妇忧心忡忡的对望一眼,然后强装笑脸陪衬着。
他们很关心一个严肃的问题,自家女儿这么爱恋叫做夜尘的男子,如果哪天这男子死了的话,自家女儿该如何是好啊?
漠北草原上迎来了空前绝后的大喜事!
帝王月舟常的长公主月潇潇死而复生,而且回归草原母亲的怀抱了。月舟常为长公主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
这日,晴朗湛蓝的高空万里无云,像碧玉一样澄澈。微风拂面,每个人的心情都异常喜悦。
“公主,您真好看!”婢女一边帮月潇潇打扮,一边不停地夸赞。
月潇潇精神奕奕的坐在铜镜前,但见那镜中人头发高高盘起流云追月髻,脸上虽未施粉黛,却是素面朝天照样迷死人。
婢女们搽粉,贴花钿,画眉,最后给了月潇潇一张口脂,她自己拿着在唇瓣上抿了一下。再次看向铜镜中,那真叫一个天差之别!
如果说之前没上妆的月潇潇如同谪仙般清纯可人,现在着了妆的她就只能用绝艳来形容了。二十二岁的她,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留下任何沧桑,反而是出落得愈加成熟性感,妖冶美艳。一举手一投足,都尽显着娇媚之态,令人看了止不住的心动!
“公主,请起身更换喜服!”婢女们一边说着一边将她搀起,将华丽红艳的衣衫披到她的身上。当一切穿戴妥当,头上被压着重重的凤冠,覆上一块红色喜帕后,两个婢女分左右两侧,将她搀出了帐篷。
大草原上,天空为证,草地为媒,不停欢呼的人们大声的恭贺着。月潇潇虽然头上罩着喜帕,但她却能想象得出对面那同样身穿喜服的男子是何等俊俏的模样。
“请驸马爷上前三步,紧紧地握住公主的柔夷。十指须得紧紧相扣,寓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有司仪大声呼喊。
夜尘上前三步,在月潇潇身边站定。然后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将月潇潇白皙圆润的柔夷紧紧地握住。这手,他多想握住便不松开,握上一辈子才好!
月潇潇也紧紧的回握夜尘全是骨头的手指,心下一酸。她的夫君,越来越瘦弱了。
草原上的婚礼并没有许多规矩,新郎和新娘在大家见证下拜了天地,谢了父母,然后夫妻交拜后,就在大家的贺喜声中被送回了单独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