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云季惜的两条腿就好像是被施了魔法钉住了一样,再也动不了了。
她转过身,看着慕桓江。慕桓江的身体也动了下,眉头紧紧皱起来,嘴巴一张一合,含混不清的声音再次发出。
“妈妈,不要抛弃我,不要,不要……”
云季惜走回来,坐在床上,手摸着慕桓江的头。他的头上满是汗水。刚才离得远还看不出来,现在近了,用手一摸,手上都感到一阵潮湿。
云季惜赶忙去拿了毛巾,给慕桓江擦汗。擦过之后,慕桓江的头上又出了一层汗水。
她这才想起来,应该用湿毛巾擦。
赶快去端了一盆水,把毛巾打湿,刚要望慕桓江的头上招呼,她又把手收回来,把毛巾拧干了,再去擦汗。
这次的效果好了很多。
云季惜也松了口气。她自己的头上也冒出了汗。
慕桓江的嘴巴动动,好像又在说话。但是,声音太小,根本听不清楚。
云季惜想把被子拉起来,想给慕桓江盖住。忽然,慕桓江一把握住了云季惜的手。紧紧地,就好像是溺水者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妈妈……妈妈……”
慕桓江低声呢喃着。
云季惜没有急着把手抽回来,任凭慕桓江拉着。
慕桓江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他刚才一定做梦了。肯定不是什么好梦。从小就顶着被人抛弃的私生子这顶无比沉重的帽子,他这几十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在这个房间里,每当午夜梦回之时,他有多少次会做类似的梦。他当然不会经常喝醉酒,以往做到类似的梦,一定会惊醒。醒来后,瞪着茫然的眼睛,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肯定是万份无助吧。这种感觉云季惜也有过。
慕桓江拉着云季惜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脸上,嘴里还是在喃喃说着:“妈妈,妈妈……你在哪?别丢下我好吗?”
云季惜感觉鼻子有些发酸,眼泪围着眼圈转动。
慕桓江心里有这么一道不可言说的伤口。幼年被抛弃,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不要走,不要走……”
慕桓江一边说一边拉着云季惜的手。
“好,我、我不走。”
云季惜轻声安抚着他。
慕桓江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神态也安定下来。
慕桓江不说梦话了,云季惜也什么都不说,眼睛盯着慕桓江。
两人就好像是两尊雕像,谁也不愿意改变。
窗外的月光移动过来,月光落到了床上,这次没有树枝来捣乱。是一片银色的,完整的月色。
慕桓江还是没有放开云季惜的手。他握得依旧是那么紧。甚至云季惜都感觉到手有些疼了。
可是,她没有在意。也没有挣脱。虽然现在挣脱开这只手易如反掌。
夜深了,云季惜想,就这么握着吧。反正也没什么。
她侧身躺在了慕桓江的身边,在同一张床上。
时间静静地流淌,一分钟一分钟过去了,月亮在天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原本洒在床上的月光已经移转到别处。
慕桓江好久没回来睡。没人睡的房间自然不需要挂窗帘。现在云季惜想去挂窗帘也没办法了。因为手被慕桓江握住。不能移动。
算了,就这样吧。这是别墅,就算不挂窗帘也不会有人来偷窥。
慕桓江把手伸过来,搭在了云季惜的肩头。云季惜也没有拒绝。
两人的脸相对着,只不过,只有云季惜单方面看慕桓江,而慕桓江则是闭着眼睛。
渐渐的,云季惜也困了。缓缓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月亮落下去,东方的天空显现出一片鱼肚白,天渐渐亮了。
一夜过去。
慕桓江慢慢醒过来,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女人躺在身边。他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该不会某个酒店吧。我昨晚不会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往下看看,身上的衣服倒是完整。只是把鞋子和外套脱掉。而面前的这个女人……看着怎么这样眼熟?
宿醉后的脑袋疼得要命。思维也迟钝了不少。眼睛看东西也不是太清楚。
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不就是云竹染的妹妹——云季惜吗?
这是怎么回事?
慕桓江的那张脸红得好像一块红布。比喝醉时还红。不光是红,还在发热。
他赶快翻身起来,这时又发现,他竟然还抓着云季惜的手,看样子还是他主动抓着人家。
本想用力一摔,可电光火石之间,他又想到,这样一来就把云季惜惊动了。她要是醒了,别管到底为什么两人会在一个房间,肯定会非常尴尬。
想到这,他轻轻地把云季惜的手放下。慢慢地从床上留下来,蹑手蹑脚地把鞋穿好,拿着外套,走出了房间。
出门时,他还特意看了一眼。
没错,这是我的房间啊。怎么云季惜会在这。
又一想,就觉得八成还是他的错。
云季惜肯定是看我很多了,想过来照顾我一下。结果呢,我就抓着她的手,搂着她的人睡着了。
以前睡不着的时候,从网上订过抱枕,兴许昨晚,把她当抱枕了。
“我的天啊。”慕桓江使劲拍着头,看那意思,真是想把头打破掉算了,“我怎么这么荒唐,这孤男寡女在一个房间里过了一夜,怎么说的清楚。我的天啊。”
这次他都不满足于用手拍头了,更想找面南墙撞一下。
喝酒真是误事。
他的头还在疼,半是因为醉酒,半是因为云季惜。
“这要是等她醒过来,我怎么和她见面。即便不说话,也很尴尬啊。”
慕桓江又想到了更为头疼的问题。
想了一会儿,刚才,走为上策。
虽然这么做有点心虚,但这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可要走,没有车。慕桓江看看时间,也快到七点钟,他打了个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司机说,顶多七点半,他就会到。
慕桓江走到卫生间,当然不是他房间的卫生间。
洗了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叹口气。
“慕桓江,你可没有这么荒唐过。”
忽然,他嗅到身上有一股味道,是淡淡的香气。肯定不是他的,那就一定是云季惜的。这股味道还挺好闻。只是和浓重的酒臭味混杂在了一起,不好分辨。
又想起昨晚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的情景,他的那张脸立刻发烧起来。
“不想了,还是离开吧。”
门铃响了下,慕桓江以为是司机开车来了。
“还真快。”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到门口,拉开门,却发现云竹染站在那。
他一下子就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