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竹染摸着自己的肚子：“等待孩子的ＤＮＡ鉴定结果出来，我也许会离开。那时候，擎天会娶龙月吧。龙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擎天的老婆，那样也好，了却了她的心愿。或许，龙月不会有事，既然曾经治好过，那……”
“有时候，我真的希望，龙月的病不要好。”慕乔阳非常突兀地说了一句。
云竹染一愣：“你说什么？龙月的病不要好？”
慕乔阳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容。
“有的时候，我就是会冒出一些怪念头。我真的这么想过。龙月不要好，就这么病情越来越重，最后死了，最好是死在我的怀里。那样，我的愿望就实现了。她和我一起在国外度过了那么多年的时光。我也满足了。”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用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中流出来。只有眼泪，没有声音。
这次换成云竹染给慕乔阳递过去纸巾了。
“你擦擦吧。”
“谢谢。”
慕乔阳随手擦了擦眼睛，眼睛有些发红。一方面是因为哭，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阵子始终没有睡好。
慕乔阳冷静下来。
“嫂子，你会不会觉得我的这个想法很冷酷，很自私？”
“不。我是医生……以前是医生，你别忘了这点。你这样的想法我见过很多。很多病人家属都是这样说的，病人太痛苦了。就让他死了吧。可是，医生不会放弃。而那些说出这话的人，通常也会后悔。”
“是吗？是这样的吗？”
慕乔阳笑了。
“是啊，每次这么想后，我就很自责。”
云竹染口袋中的手机响了。是医生给她安排的手术时间到了。
是个小手术，羊水穿刺。提取羊水中的遗传物质，做DNA鉴定。
而鉴定结果直接关系着这个孩子的生死。
云竹染握着手机的那只手开始抖个不停。她不得不用另外一只手去握着左手。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云竹染自己都觉得声音在颤抖，而她的心也在突突跳个不停。
“嫂子，你没事吧。”
慕乔阳觉出云竹染的状态不对。她的脸白的吓人。
云竹染说：“没事。不过就是个小手术而已。很简单，很快就会结束的。我是医生，我知道这些。”
作为医生，知道这些和发生在自己身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云竹染吸了口气，尽量平稳心神。缓了好一会儿，这才稳定下来。
“好了。我走了。”她对慕乔阳说，同时笑了下。这丝笑容自然也是强挤出来的。她感觉脚下很虚，迈出去的每一步都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走了一步，离开了慕乔阳的视线。她颓然地靠在墙上，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前面的路无比遥远，更像是去西天取经，不光坎坷难行，还充满了妖魔鬼怪。不同的是，去西天取经的是四个人，相互还有个照应，而对云竹染来说，她只是孤单一个。
“不想往前走，不想去面对，不想去赌这一把。”
云竹染摸着腹部，对那个未来的孩子说。
“宝宝，妈妈不想失去你。真的不想。妈妈不想去做鉴定，如果你不是爸爸孩子……你是不是爸爸的孩子，那一点都不重要。因为你首先是妈妈的。是妈妈的好宝宝。”
她在长椅上坐下来。双手护着腹部，闭着眼睛，什么都不去想了。
她甚至还做了一个梦，在梦中，她抱着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在草地上嘻戏。远处是蓝天白云，呼吸的是新鲜空气。再往远处看，那里还有个高高大大的身影，正在慢慢地朝着这边走来。
“染染。”那个人发出声音。
云竹染十分感动。她知道那个人是谁，除了慕擎天，不会有第二个男人出现在她的梦里。
“擎天。”
“染染。”
“擎天。”
“染染。”
……
就这样相互呼唤着，云竹染忽然觉得身子在摇晃。耳边还有人在叫着染染。
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慕擎天就在眼前。
“擎天。”
云竹染扑过来，抱住了他。
“染染，我可找到你了。”
“擎天，刚才我梦到了你。”
“是啊，我知道。”
“你知道？”云竹染很诧异，慕擎天怎么知道她做了什么梦。
慕擎天笑了：“你刚才一直在叫着我的名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原来如此。
云竹染松开了慕擎天。顺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同时深呼吸了一口。
“好了，擎天。我知道你回来找我的。走吧。我总该去面对。”
云竹染已经想好了。该来的也逃避不了。还是需要去做羊水穿刺。进而做DNA鉴定，确定孩子到底是不是慕擎天的骨血。
同时，云竹染也打定主意。
不管孩子是不是慕擎天的。她都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云竹染走出去几步，慕擎天却没有动。
云竹染回过头，问慕擎天：“你怎么了？不想去吗？”
慕擎天憨厚地笑着，头歪了下：“染染，你真的想去吗？”
“你是什么意思？”云竹染被问糊涂了。
“我是说，你真的想去做手术吗？你想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吗？”
云竹染被问糊涂了。她反问了一句：“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慕擎天坦然回答。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了云竹染的意料：“你不想？你为什么不想？”
慕擎天走过来，把云竹染拉入怀中：“为什么不想呢。因为这个孩子是你的。这就够了。”
他贴近云竹染的耳边，小声说着：“不如这样，染染，我们离开这里吧。”
云竹染被吓了一跳。
“什么？擎天，你说什么？”
云竹染以为慕擎天是在开玩笑。可看他的表情，一点都不像。
慕擎天正儿八经地说：“我是说，我们一起走。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甚至是出国都可以。”
“可是……”
“没有可是。”慕擎天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想再纠缠这些问题了。这些问题已经弄得我精疲力竭。更何况，这些事情太无聊。我根本就不在乎那个孩子是谁的。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爱我，而我也爱你。”
这就够了，是啊，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这就够了。
你爱我，我也爱你。
云竹染再次被感动。或者说，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被感动。
慕擎天的爱就好像是春天的风。你知道它始终存在，却从来不会被可以感觉到。但现在，他的爱变成了夏天里的烈日，不管你怎么样闪避，都无法忽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