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慕桓江冷冷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司凝华的心就好像被刀子刺入一样，疼得让她无法坚持。
她的手离开了松开了慕桓江的胳膊，回过来捂住自己的胸口，两条腿慢慢地后退，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不过，最终她还是咬着牙站住了。二十年来的风风雨雨，锻造出她坚强的意志，即便打击再大，也要咬着牙挺住。她的心不是铁的，但比铁更坚硬。
司凝华望着眼前的慕桓江。这是她的儿子。儿子说的一点都没错。
二十多年前，就是她这个母亲抛弃了慕桓江。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慕家的大门口。她什么都没有留给慕桓江，除了生命和这个名字。
“桓江，你要知道。当年我也是有苦衷的。”
“那个苦衷让你抛弃自己的孩子吗？”
“桓江。”
“不用说了。”慕桓江摇头，“我知道。如果你带着我，一定会很难。我们或许会饿死街头。是啊，把我扔给慕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至少可以让我衣食无忧。不管那些食物和衣服是如何来的。司女士，你知道吗？慕家养的狗吃的都的品牌肉和专业狗@粮。还有衣服穿，很漂亮的衣服。外面的那些野狗，能吃掉一根带点肉的骨头就已经欢天喜地了。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他冷冷地笑了。转过头，一点眼泪却落了下来，滴在云季惜的脸上。
司凝华的身子微微地抖动了几下。她再次把两只手的手指交叉在了一起，放在了胸前。
“桓江，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可以走了吗？”
“桓江，你听我说好不好。你要理解我。”
“我很理解你。我不认为你做错了。如果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我是你，可能我会做得更绝。毕竟，那个叫慕国华的男人，你伤害了我。我怎么可能还把孩子送到你家门口呢。反正我们以后也不会相见，我会找家孤儿院，把孩子处理掉。让慕国华后悔一辈子。或者干脆把孩子扔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让他自生自灭分。或许还有个选择，找个恶劣的家庭，把孩子给他们，即便孩子能长大，这个孩子也会成为小偷，盗贼，杀人犯。反正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听到这些话，司凝华的脸色苍白。她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慕桓江能够脸色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慕桓江淡淡一笑：“不过，幸好你不是那么狠心的母亲。这些事情也只存在于假设之中，没有真的发生。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给予我生命和名字的人。”
慕桓江对着司凝华略略一点头，表示“谢意”。然后，转过身，腾出一只手，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赵律师和那四个西装男就站在门外，看到慕桓江走出来，立刻围拢上去。
“让他走！”
司凝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那是老板的命令，必须绝对服从，这几个人立刻散开，让慕桓江离开。
慕桓江经过赵律师面前，很有礼貌地点点头。
“赵律师，今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很欣赏你。你是个会办事的人。”
赵律师干笑着，转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谢谢夸奖。不过，必须说明一点。今天是您第一次见到我。可不是我第一次见到慕先生。”
慕桓江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今天赵律师是有备而来，见无法邀请慕桓江上楼，干脆就动手绑架。以这种缜密的思维，果敢的行动，他在行动前肯定会调查慕桓江的资料。以前见过面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赵律师说：“其实，以前我还给慕先生打过电话。说要采访您，让您说说作为慕家私生子的感想。呵呵。不过，被您无情地拒绝了。”
慕桓江依稀记得接到过这么一个电话。具体细节想不起来了。
慕桓江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出去七八步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司凝华已经到了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桓江的背影。
“桓江。”司凝华的声音响起。
慕桓江没有回头，他一点都不想再看这个女人的脸。
拐了个弯，走入电梯。看着楼层慢慢地减少，到了底层，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把云季惜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给她系上安全带。又转到另一侧，钻进车门，顺手一拧钥匙，汽车却没有启动。
在那一刻，慕桓江忍不住了，泪水簌簌的往下流，无声无息。他哭了，却没有哭出声。就好像小时候那么多次哭泣一样。
只是哭，只是流泪，却没有声音。
二十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一点一点，就好像电影情节一样从他的脑海中流过。
私生子，没名分，受欺负，受冷落，被排斥，被看不起。
这桩桩件件，这点点滴滴，都是慕桓江亲身尽力过的。
记忆可以模糊，可以忘掉，却绝对不会被抹掉。而那些最为不堪的记忆，往往又是牢固得如同金字塔一样，任凭风吹雨打，就是岿然不动。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回来？”
慕桓江轻声自问，当然没有人可以给他答案。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帮慕桓江擦掉面庞上的泪水。
慕桓江扭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云季惜醒了过来，她现在满脸也都是泪水。
“你为什么哭？”慕桓江问。
“因为你哭了。我也为你感到悲伤。我……我……”
云季惜低下头，眼泪落得更多。
慕桓江伸出手，摸着云季惜的头，他轻轻地说着话，声音依旧柔和而有磁性。
“这是我的痛苦，你就不要和我分担了。别说什么一个痛苦两个人分，那都是骗小孩子的把戏。我的痛苦就让我一个人承担。”
说完，他又拧了下钥匙，这次车子启动了。他一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
“其实，我早就醒了。我知道。那个女人是你的妈妈。”
云季惜忽然说道。
慕桓江也猛地把刹车踩到底。
“你什么时候醒的？”慕桓江想知道确切的时间。更想知道，云季惜听到了多少。
“在你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的时候。”云季惜指着自己的脸，“我知道你不像你表现出来的那么绝情。你还是很想她的。毕竟那是你的妈妈。她……”
慕桓江毫无征兆地踩下油门，车子立刻窜了出去。
云季惜被惯性按在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