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除了有药物翻滚过程中不断发出的声响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清苒大致可以知道了,接下来要说的,就如是苏云遥最憎恨的那一个。
她稍微地凝了凝神,而后淡淡地说道:“若是按照小姐刚才的意思来说,奴婢倒真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推荐。”
苏云遥稍微地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而后她的眉目轻佻,说道:“你说吧。”
清苒这才稍微大声一点,说道:“周晓君。”
苏云遥的心头问问地一沉,果然,清苒还算是个有眼力见的姑娘,所说的人当真是自己心里头想的最好的人选。
可苏云遥终究是个心思深沉的,她微微地想了片刻,说道:“那你说,为什么?”
清苒且说道:“一来,周晓君之前服食过小姐您赐给她的药丸,多少使得她的脾脏功能受损,与常人要不一样一些,二来。”
清苒发现苏云遥的眼神并没有什么不对,就接着往下说下去。
“二来,这周晓君的罪孽这么深重,小姐如今用了她,也不过是为了帮她偿还福报,这样可不是好?”
清苒说完,还不忘记要拍马屁,苏云遥虽然知道,但是这么听着,心里头还是很受用的。
苏云遥微微地笑道:“怎么,看起来你倒是有一点本事的。”
清苒沉沉地说道:“这还是要拜夫人所赐。”
苏云遥听到清苒说到了自己的母亲,只有些疑惑:“这件事情与我的母亲有什么关系?”
清苒想到了从前,夫人在的时候,总是会每周定期给下人们传授医学知识,多少可以让下人们懂得基础的自救等,而且夫人的秉性最是宽和,又十分信佛,所以也经常调教下人们,应该虔诚礼佛,一来二去的,也就有了清苒这样的理论了。
听了清苒这么说,苏云遥的眉眼之间生出了许多的哀伤来,这大概就是仁厚之人的好处了,即便是她已经不在了,但是后人的性格总是会被潜移默化了去,她款款地站起身来,将清苒扶起,说道:“也难为你有这样的心思,记挂着母亲。”
说到情深之处,清苒的眼眶都有些微微地泛红,她淡淡地说道:“如今小姐这般地有出息,夫人在天之灵应该也能安息了。”
苏云遥听着清苒的意思,似乎是在说风轻此前的死亡都有冤诉,只是现在的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许多了,只暂且按下不表,淡淡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周晓君有许多的可取之处,且她年岁不过是十五,也算是与小童契合了。”
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已经在四周看着,而后说道:“去将她叫了来。”
苏云遥的眼神中带着暧昧不明的微笑,清苒的心里头觉得而很是痛快。
果然,如今火力全开的大小姐算得上是敢爱敢恨了,愿意与谁不对付就与谁不对付,再有多说的话都不行,她连忙款款地跪拜了下去,说道:“是。”
且说等到周晓君带到了苏云遥的面前的时候,早就是腿发酸脚发颤。
前几日,苏云遥在自己的身上加的两层毒还没有退去,如今不知道又要与自己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了,她的声音中分明白是带着哭腔的,知小声地说道:“大小姐吉祥。”
苏云遥的眉眼轻轻地一挑,清苒马上就心领神会,她且去将房门关上,整个空间中瞬间就又安静了下拉,似乎能将一切的事物都已经被隔绝在了这道门之外。
“最近,你身上的病可有再犯了?”
苏云遥且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翠玉镯子,那是母亲留给她的信物,没有一天不戴着的。
周晓君心里头已经存了关于苏云遥太多的阴影了,听了她这么说,连忙说道:“每天有大小姐的药物加持着,并不再犯。”
其实这话已经是假的了。
苏云遥所给的两种毒药,虽然说平日里并没有相生相克的不良反应,但是这烈性十足的药物已经让她多少次痛不欲生了。
便是这么想着,不知道苏云遥今天又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惩治自己,心里头怎么会不害怕呢?
“既然是这样,我就用手里的这款药给你解了怎么样?”
说着,清苒已经从药壶子里头倒出了滚滚的药水来,苦涩的味道瞬间在整个空间中弥漫开来,那周晓君怎么可能相信苏云遥会有这样的好心肠?
她已经沉沉地跪拜在了地上,说道:“大小姐,这一次又是为何呀?”
清苒听了周晓君竟然敢这么质问她,心里头怎么会不生气吗?
一上来就拧住了周晓君的嘴巴,说道:“你还在这里问大小姐为什么?你这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费了大小姐从前对你这么照拂,你却是个恩将仇报的狗杂-种,去投了那两个狼心狗肺的娘儿俩,你还在这里叫屈呢。”
说着,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竟然也放射出了冷厉的光来。
周晓君现在总算是知道清苒的厉害了,从前自己仗着是方姨娘的人,对清苒也是百般羞辱过,没有想到如今风水轮流转,成了她可以随意糟践的人。
这么想着,心里有亏,更加地不敢说话,只沉沉地低着头。
苏云遥看着清苒这般地对周晓君,心里头也觉得很过瘾,末了,才说道:“好了,你这个小丫头怎么也有这样子的暴脾气,我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你自己倒是利落地骂上了?”
虽然是这么说着的,但是眉眼之间分明已经是露出了许多邪恶的笑意来了,周晓君知道这是主仆二人在这里唱双簧,纵然是心里头明白,又能怎么办呢?
她且忍气吞声,看苏云遥怎么说。
清苒听了苏云遥这么说,才淡淡地说道:“大小姐向来是宅心仁厚的,在这样的恶奴面前,若是不给他们一点厉害看看,少不得以后还要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说着,便是冷冷地瞥了周晓君一眼,回过头来的时候,一双脚已经毫无预兆地踩在了周晓君的手上了。
那周晓君如今怎么敢多吭一声,只好强忍着疼痛,好歹还能为自己续命。
那苏云遥且拨弄着自己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想了片刻,说道:“周晓君,其实这次让你来,也是让你为自己谋取福报的,我的这碗药,你只要帮我喝下去,告诉我你身体的变化和反应,我也许就会让你好过一点。”
周晓君听着,心里头怎么都是不信的。
这样的话,苏云遥不知道与她承诺了多少遍了,可是哪一次就真的让她好过了?
左不过是一定要用其他的方法辖制了她的。
这么想着,也忍不住冷汗直流,且说道:“大小姐,若是再在我的体内加了这一味的药,恐怕是还来不及与您汇报其中的变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说着,那眼睛里好像是蓄满了泪水一样,只要一个眨眼,就能将泪水全部都翻涌出来。
苏云遥听了,心里头已经不太爽快了。
要不是自己为了留着这样一个杂-种来恶心那方氏母女,自己也没有必要与此女周旋,如今她且听着,倒是要与自己求情了,心里头也不爽快了起来,且与清苒说道:“听她的意思,我倒是这万恶的刽子手了,可这分明与我的本意是不一样的。”
说着,那一双冰冷的眸子里面且射出了冰冷的光来,就算是与苏云遥形成同盟的清苒看起来,也不免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她听了苏云遥的这话,连忙说道:“那也是大小姐这般善良,才会被这样的恶奴给辖制了去,若是让奴婢来处理这件事情,哪里需要管这么多?也不需要与她分辨这其中的道理,直接灌倒她的嘴巴里去就是了。”
说着,已经端着那纯黑色的汤碗,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周晓君的身边。
周晓君心里头又恨又怕,只憎恨自己这辈子没有办法成为一个主子,才会在这么费尽心机之后还难以保全自己的性命。
她看着正襟危坐的苏云遥,完全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便淡淡地说道,“大小姐既然要这样对我,我做就是了,只是大小姐若是还存了仁义之心,还请在我死后,不要刁难我那个同在穆武侯府中的妹妹。”
不管周晓君的这句话有没有在故意博同情,至少苏云遥听了,是听到心里头去了。
她与清苒使了个眼色,那清苒也停住了手里头的动作。
“你说你还有一个妹妹?”
苏云遥且问道。
这种在人世间还有一丝牵挂的感觉是多么地好,她且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子,不管是对被人怎么机关算计,始终是有一点的空间是留给自己的妹妹的。
这么想着,也少不得要说出一点真相来:“不过是让你来试药的,你怎么还多生出这么多的担忧来?”
眼睛中分明是已经多出了些许的温情来。
周晓君见着,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