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历一页一页地撕去了。
宋悦的身体越来越差，瘦得颧骨都凸了起来，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顾凉特意网购一顶针织帽给她，让她戴着，遮住日渐秃顶的脑袋。
这天！
“阿悦，唐森想要见你一面！”
宋妈拿着电话，偏头看向宋悦。
这段时间宋悦住在这里，就要求她改口了，按照以前的称呼，她不准，宋悦非要坚持。
后来只能依了她！
“没必要见了！”宋悦的眼睛兴不起一丝波澜。
那天和唐森见面，该说的也说了，现在和他，没什么可见面的了。
宋妈点头，回绝那头的唐森，这才挂了电话。
宋悦的脸颊，都凹了进去，她轻轻地扯动一下唇角，“宋妈，你说，当初我在海城不回来，今日会不会是另一番局面？”
“阿悦，没有如果！”宋妈看到优雅的贵妇人经受病魔的折磨，尽是心疼。
“你自己也知道，唐森只有先生一个儿子，就不会让他沦落在海城，他需要继承人！”
宋悦微怒地轻哼一声，“那个女人和他儿子死了，他才会想起他还有一个儿子。”
语气突然降了下来：“这几天，我经常想起六七年前的事情，那些愧疚，充满心间！”
刚走到楼梯转角处的顾凉，听到宋悦的话，脚步突然一停。
六七年前？
是什么事情的？
“阿悦，事情都过去了！”不想看到宋悦心伤的样子，宋妈安抚地握着宋悦骨瘦如柴的手。
“从未过去，你知道的！”宋悦的眼眶红了起来，“顾凉终有一天会知道的，是我趁着她生产的时候，偷梁换柱，用一个死掉的女婴来换走睿儿。”
“也是我编织谎言，让阿珩误会顾凉，以为顾凉不要睿儿，把他扔在孤儿院里面。”
后面的话，顾凉已经听不进去了，仿佛空气把她隔绝似的。
她捂着双唇，无声地哭泣。
睿儿，她的睿儿啊…
身下一阵收缩，她感觉到一阵暖流顺着脚滑下。
她只感觉一阵天昏地暗的晕眩感袭来，随即坠入那无边的黑暗中。
唐亦珩接到电话的时候，顾凉已经在产房里面，情况凶险万分。
“妈，你先别急，我立刻赶过去！”
唐亦珩当机立断地挂了电话，一阵风地冲了出去。
在电话里，母亲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是她对不起顾凉之类的话。
赶到医院的时候，顾凉还没有从产房里面出来。
唐亦珩的心，如坠冰窖，他转头看向宋妈，压抑着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阿凉晕倒了，送过来，大出血，正在努力抢救。”
“为什么会突然晕倒的？”锐利的目光盯着她。
宋妈苍白着脸，为难地看了一眼宋悦，她怕说出真相，先生会怪罪宋悦。
“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唐亦珩再也控制不住，暴怒起来。
宋妈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两步。
“我来说！”红肿着眼睛的宋悦，勇敢地迎上儿子的眼睛。
唐亦珩深呼吸一口气，轻嗯一声。
刚才他的情绪太激动了。
宋悦开口了，把那些年隐藏的秘密说了出来。
唐亦珩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痛苦，绕是他，也不禁在她们的面前红了眼眶。
原来…
是他的母亲，才让他误会了阿凉那么多年。
他恨阿凉！
睿儿也恨着阿凉！
这些年来，他们究竟都在干些什么？
唐亦珩再也忍不住，双手捂着脸，无声地哭泣着。
阿凉，你一定要平安！
我爱你！
等待，是最煎熬的漫长。
“阿珩，我不祈求你们的原谅，是我做错了，要打要骂，我都随你们！”
宋悦绝望地看着儿子，她没有想过，他们会这么早就知道了。
在她的打算里，她是想着在临终的时候，才告知他们的真相！
唐亦珩久久没有应答。
宋悦的泪猛掉，突然，她捂着腹部，瘦削的脸，扭曲起来。
又开始了！
她极力地忍着疼痛，脖子的青筋暴凸。
视线越来越模糊了，宋悦想要拼尽全力把儿子的样子刻在心里，但她发现，她看不清了！
在昏迷前的那一秒，她仿佛听到宋妈的惊呼声：“阿悦…”
这天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天！
唐亦珩心里所受的煎熬，可想而知，一边是发病的母亲，一边是正在产房的妻子。
顾凉醒过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满是胡渣的唐亦珩。
“阿凉，你终于醒来了。”唐亦珩兴奋地抓着顾凉的手。
顾凉正想说话，昏迷前那些记忆全涌入脑中，脸色一下子白了起来。
“宝宝……”
伴随着这话，顾凉的目光，看向她的肚子，已经没有那高耸了，她心里倏地一惊，泪珠滑下，“我的宝宝呢？她怎么了？你说啊！”
“是小公主，平安出来，现在在保温箱里面！”唐亦珩赶紧安抚着她。
顾凉挣扎着下床，“我要去看宝宝！”
“你不要下地，等我…”
“我要去看宝宝！”顾凉突然朝着他大吼着，满脸狰狞。
看到她情绪这么激动，唐亦珩赶紧点头，“好，我让他们抱宝宝过来，你休息一下，不要激动！”
他抱住她，不让她的身体乱跑，同时按了服务铃。
让护士把宝宝抱过来。
“宝宝…”顾凉低喃着。
“阿凉，你不要乱动，你要养好身体，才能照顾我们的宝宝！”
唐亦珩很担心她的状态，又不敢刺激她，生怕她会激动地下床。
宝宝很快被抱了过来，顾凉低头看着宝宝那红通通的脸，笑了起来，“是我的小公主！”
“是我们的小公主！”唐亦珩看着顾凉苍白的脸，难掩心疼。
顾凉的笑容僵凝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扬起了笑容。
继续温柔地看着女儿，眉眼间，是掩饰不住的慈爱。
“阿凉，谢谢你，把我们的小公主带到世上，也辛苦你了！”
顾凉看也不看他一眼。
“对不起！”看着她脸上温柔的浅笑，唐亦珩沙哑着声音。
顾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复又低头看着女儿，淡淡地道：“你没对不起我什么！”
“阿凉，我母亲…”
“我暂时不想听到她的消息！”顾凉飞快地打断他的话，眉眼脸，仿佛染上寒霜。
“好，我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