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把头发别到耳后，故作镇定，“谁说的，我要留这陪爸妈，你呢，还不回去？”
为表态度，解开刚刚黑的屏幕，迅速回复过去。
小六眼底闪过计谋得逞的奸笑，悠悠然道，“我等我家亲爱的来接，真心疼某人，要独守空房。”
这妮子，刚要有动作，电话弹进来，正是要独守空房的男人，小六冲她促狭眨眨眼，翩然飘到裴母身边卖乖。
电话不依不饶作响，裴然走到阳台，接通时候竟有些心虚。
“子放我晚上在酒店睡，你快休息吧别等我。”她先发制人，噼里啪啦丢出句话。
那头有片刻沉寂，而后熟悉嗓音传来，“然然，这句话你和我说过了，我知道。”
不是兴师问罪的？裴然没敢放松警惕，等候他下文。
“我是要和你交代些事情，明天早上我九点来接你们，在那之前你先给叔叔阿姨买早饭，今天坐飞机很累，你让他们睡前用热水泡脚会舒服点……”
裴然觉得不可置信，“还有呢？”
程子放，“还有就是早点休息，为明天蓄养体力。”
“没了？”
“没了。”
就这样？裴然听完，还想追问，话涌到嘴边突然刹车，没问才好，要问了自己才要难办。
虽是这么想，她心里还是弥漫淡淡失落，积攒太多，以至于暗生薄怒，手搭栏杆紧握成拳。
暗自发誓：如果敢这么挂电话，我就跟你没完。
夜里开始起风，挟裹夏日暖意温柔抚过万物，耳边电流滋滋作响，裴然食指抠着栏杆，铁质栏杆上面雕花突起，她就跟那一下下抬杠，也跟电话对面暗自怄气。
许久，那边传来“咔哒”一声响，应该是开门声，程子放声音随之传来，“然然，快去休息吧，我要挂电话了。”
你还真敢，裴然磨牙，“好啊。”
那边短暂沉默，程子放愉悦笑声如流水潺潺，慢慢淌过裴然心田，再多气恼都被抚平，何必呢，也是自己说要留宿这边的。
“然然，若非今晚是叔叔阿姨，我会把你抢回来的，独守空房滋味很难受。”
一句话，异常熨帖，裴然这头炸毛猫咪被从里到外顺毛，安安静静站着，听风声飒飒，听电流滋滋，听呼吸缓缓，觉得眼前所有景色异常美丽。
她放轻声音，“程子放，你快去睡吧，我要挂电话了。”
“晚安，然然。”
“晚安。”程子放。
次日清晨，裴然提前一小时起床，跑去买回早饭。
裴父裴母刚巧起床，看见她手里提溜早饭，满脸欣慰，连声夸裴然懂事。
早点是豆浆，还有包子油条等，解开包装，把油条撕碎泡进豆浆，泡软，再拿勺子慢慢喝。
吃完收拾好，时间距离九点还差二十分，门上被咚咚敲响，裴然跑去看，发现是程子放站在门口。
她意外，下意识对时间，“还没到时间呢，怎么来了？”说完侧身给他让路。
程子放走进房间，先问裴父裴母问好，回答她说，“早点来等着先，免得你们久等。”
有过先前接触，再听他这么说，裴母对他好感度蹭蹭上涨，嗔怪说，“我们多等会儿没事，没必要来等着的。”
程子放恭谨说，“没事的。”
裴父左右看看觉得收拾的差不多了，便说，“那就出发吧，反正呆着也没事。”
“好。”
说来也巧，裴父裴母来前不久本市刚开了个画展，他们都是老师出身，平时也爱接触些艺术相关事务，这次的画展，想来会合他们意。
程子放今天目的地就是这里。
画廊设计巧妙，刚进门就是齐人高的画作，怪石嶙峋，色彩黑白，是该画家代表作，转进去，大大小小画作以巧妙角度挂在墙面上。
他们来的不算早，里面已经有不少人在观看。
裴然落后半步，看程子放伴在自己父母身边解说，自己无所事事乱看，她没有继承的优点中，其中一项就是没有艺术细胞。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全然无法理解那背后隐藏的深意。
程子放发现裴然落在身后，停步朝她招手，裴然紧走几步，和他们保持平行，然后猛然受惊，身边这个男人，居然牢牢攥住她手。
裴然尝试挣脱，被他更加用力握住，声音飘过来，“别动，没人会发现。”下一秒，柔软布料盖在到手背，从远处看，只是两个人走的近了些。
她停止动作，安静跟他走动，胸腔里心跳微微加速，这种感觉，像极了高中背着父母谈恋爱，甜蜜又害怕。
裴父在一副画前停住，对程子放招手，“子放，你过来看这个。”
听到父亲声音，裴然手下意识要往回缩，被对方牢牢攥住，带到裴父身边，凝神看了会儿，男人不疾不徐声音传来，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了。
慢慢前进，随走随停，时间也好消磨，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再次看腕表，时针已经指向十点，再过不久就该吃午饭了。
然而裴父看起来依旧兴致勃勃，背手一味往前走，裴然开始后悔今早出来没换运动鞋，站这么久，小腿肚直酸疼发麻。
程子放注意到动静，悄声发问，“腿酸？”
裴然点头，眼底染上点点委屈。
要是没裴父他们在，程子放这会儿大概会直接带她走，如果要继续看，那就抱着她看，可惜受条件限制，他只得安抚，“再坚持会儿，等会我们就近找地方吃饭，你坐着多休息。”
着实没有再好办法，裴然点点头，苦兮兮往前跟，有气无力模样看的程子放心疼不已。
他刚想再说些话逗裴然开心，眼角一花，猛的抬头望前头看，异样情绪引起身边人注目。
裴母顺他视线看去，熙攘人群，没多异样，“子放怎么了？”
程子放回神，说，“没，刚刚好像看见熟人了。”
“看到了吗？”
“没，可能是我眼花看错……”
吕歆背靠墙面，胸膛剧烈起伏，喉咙好像有无形大手死死遏制住，导致她呼吸困难，脑袋逐渐开始缺氧眩晕。
身边好友晃她肩膀，焦急发问，“歆歆你干嘛，突然拽我们躲在这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