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小六赶忙接听，裴然脑海里念头刹那闪过，身体挺直，手指迅速找到通话记录排头号码拨出去。
电话嘟嘟响过，没人接听，裴然并不气馁，继续拨打，在第五次的时候接通了。
陈丽，“有事？”
裴然手捏住衣角，“陈姐，我还想试试看。”
陈丽没问理由，“哟，你以为公司你家开的？还是客户得听你吩咐？你说试试就试试，时间去哪儿变？”
裴然哑然，她没有理由说服她，只能一遍遍请求，“陈姐，再让我试试看吧，真的，就这次。”
“裴然你少得寸进尺。”
“陈姐，再让我试试看吧。”
“这件事情没商量，你自己没把握机会的。”
“陈姐，让我试试看吧。”
“有事没事，没事赶紧挂电话。”
“陈姐……”
“哼，再给你三天时间，要是你还没成果，自己带着辞职信来找我。”
“好。”裴然抖擞精神。
小六托腮看她低声下气模样，奇怪道，“你在干什么？求人求成这模样，什么东西你还非它不可？”
裴然叹口气，把事情前因后果仔细解释清楚，其间挣扎无需说明，她自能体会的到。
小六惊叹，“真决定要重拾画笔啊？”
裴然颔首，“总不能浑浑噩噩的，既然有这机会，我当然要尝试看看。”
“那你加油……”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丢掉将近十年的功力并非随口说说就能回来，她拿起画笔的时候，依然觉得自己生涩的像个新手。
裴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关，被程子放挖出来，另找了老师来指导她，真正三天三夜的恶补，等她从房间里面出来，眼底青黑浓重，眼眶通红，血丝攀爬整个眼眶，状态差到令人怀疑她随时会晕倒。
程子放拧眉看她，刚想开口训几句，又实在不忍心，只能让她赶紧去休憩，裴然摇摇头，强撑精神把图片拍照传过去给陈丽。
时间卡在傍晚六点，夏日昼长夜短，彼时晚霞迤逦脚步走过天空，映下微红霞光，裴然半边脸颊沐浴在光里，笑的灿烂自豪，“程子放，我做到了。”
程子放暗想，她的笑容比晚霞还瑰丽。
然而这份瑰丽没能维持太久，因为女主角在半空晃了晃，突然往下倒。
程子放后背惊出身冷汗，跨步上前接住她，查看了一下情况，发现她呼吸匀称，只是累的睡着了。
睡吧，我的姑娘，你追逐你的梦想，我支持你飞翔。
这觉裴然睡的很安稳，并且做了个梦，梦里她靠自己画笔逐渐走进程子放，能够与他并肩，当她出现在他身边的时候，全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这些话，没人说，你们不合适。
因着这梦境，她醒来的时候唇角带笑，心情异常明媚。
一转头，眼前一片黑，她脑袋后仰，看清了全貌，这是程子放的腿，视线往上，他正闲闲靠在床头，笔记本电脑架在腿上，修长有力、指骨分明的手指在键盘敲击，哒哒声响异常清脆好听。
裴然脑袋埋过去，蹭了蹭，“程子放。”
“恩。”程子放一早就看见她的动静，只是想看看她反应，这会儿立马放掉电脑，环住她半起身，“饿不饿？”
裴然点头，“饿，我睡了多久？”
“一天一夜。”程子放给陈姨发短信，让她准备晚饭，抽空回答裴然。
裴然倒抽口冷气，“这么久？”
“恩。”程子放说，“晚上喝粥怎么样？”
裴然点头，探身拖过电脑，程子放伸手半托住，她点开QQ登录，看见陈丽头像在角落闪动。
“我看过你的画，没特色，只是技巧成品。”
“裴然，你的脑袋空空，到底在想什么？”
“看来你确实适合龟缩在保护壳里。”
消息不是一并发的，隔段时间才会过来一条，最后那条记录在两个小时前，“这才受点打击就要躲起来哭？”
若非看出隐在语句后的关心，裴然肯定会难受，然而她知道陈丽想拉她上进，又担心她受打击頽萎，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她振作。
画稿没过，确实值得难受，毕竟自己花费心血努力创作出来的，可惜落得个“技巧成品”名头，换成别人谁不难受呢。
她调整心情，打字回复：陈姐，我没躲起来哭。
对话框很快显示正在输入，跳出句话：没哭你这些天装消失躲哪去？当这份工作可有可无，不要工资了？
程子放看他们对话，眉头紧蹙，抱住裴然腰肢的手微紧，呢喃说，“没事，到时候你来给我打工。”
温热气息喷洒在耳蜗，裴然耸肩夹住耳朵，然而那热气好像有自主意识，从耳朵钻到心里，化作羽毛轻刮心间。
裴然竭力集中精神，做回复，没，我在休息。
陈丽：明天准时上班，再敢掉链子，自己走人。
那天头像立刻暗淡下去，没给裴然再次说话机会，她合起电脑，半天没出声，眼眶里突然觉得涩涩，自己那么努力的结果，还是失败。
头顶重量骤生，轻轻按压往下，像是给猫咪顺毛，细致耐心，裴然心情在他手掌里慢慢回复，觉得那些情绪可有可无。
“想做什么就去做，我都支持你，也没人生来成功，都是一步步慢慢攀登的，你才努力三天，要什么成果。”
程子放声音潺潺如流水，沉稳动听，娓娓道来，所有不甘不愿，心浮气躁慢慢平复，好似一场雨过，灰尘晕染水汽，慢慢伏地。
裴然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程子放嗓音染笑，“哪里没用，连我都掌控在手心里，还有谁比你更厉害。”
真是自恋。
可想想网上那些言论，多少人留言叫他老公，要求给他生孩子，自己能掌控他，确实厉害。
裴然偷笑，趴着没出声。
有过他的开导，裴然已然能收拾心情好好去上班，第二天穿着干练白色职业套装，脚蹬七公分黑色高跟鞋，气场十足。
陈丽看见她的精神面貌，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嘴角难得弯起一抹淡笑，在没人注意到的瞬间迅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