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斟酌用词,回答,“这个画,笔法粗糙,线条不流畅,看起来还是比较差的。”
陈丽将信将疑,拿回来自己又看了几眼,“你觉得差?这画是从哪来的?”
裴然想,假如能回到昨天,她会立刻把画从文件堆里抽出来,撕碎丢进垃圾桶,现在也就无需面对这么尴尬的场景。
她说,“……是我乱画的。”
“是你?”陈丽意外,看看画,看看裴然,来回反复,最终问道,“你之前学过画画?”
“恩,没有接受过系统教育,就是自己兴趣乱画,还跟高中美术老师学过。”裴然羞赧。
因为决心要追上程子放脚步,她最近开始利用闲暇时间来熟练手感,打算等有成效再去报班学习,没想到,竟然会出这乌龙。
陈丽啧啧称奇,“裴然,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可以把这画完善,给我最满意的一张吗?”
裴然下意识看画,其实只是最简单的素描,花的形状,也看作玫瑰,可看作牡丹,甚至还能看出茉莉影子,意识到这点,她更加羞愤,没想到这些年没动笔,功力差到这地步。
“裴然,你可以吗?”陈丽没那么多耐心,再问了一次。
裴然踌躇,手指互绞,“陈姐,我可以问,你想拿这画有什么用吗?”
陈丽一拍脑门,都怪自己太激动,没告诉她情况,扭头在文件堆里翻翻找找,抽出张计划表递给裴然。
“这是公司新的产品,需要我们去做logo,我觉得,你这个画就很好。”
新产品是款香水,瓶身造型独特,优雅简单,可惜还没印刻图案,看起来光秃秃,怪凄惨的。
自己画作被肯定是值得高兴的好事,然而裴然摇头拒绝,“陈姐,我恐怕不能胜任。”
“为什么?”
“你可以找功力比我深厚的画家来,这件事情,我实在没法应承。”
也许陈丽审美突然有问题,再也许她的审美异于常人,至少在裴然看来,这画,是难以出手的。
她手指蜷缩了一下,转开视线。
陈丽沉吟,把画塞到裴然手中,商量说,“这样吧,你把画先拿回去,还是三天时间,如果你愿意,就把修改好的交过来,如果实在不愿意,那我也不强求,好吧?”
话到这步,再推拒就是不识抬举,裴然接过来,团成卷握在手里,欠身离开。
走出办公室,她徐徐展开画纸,随手拿的A4纸张背面,花朵悄然绽放,努力昂首要迎接阳光。
裴然信步走到桌前,抬笔在上头寥寥几笔添上太阳轮廓。
世间所有物品存在都有意义,她是不是该,给它应有的待遇?
心突然砰砰跳动,裴然捂住胸口,缓缓握紧,做出个重大决定。
晚上的时候程子放回来的晚,脸色倦怠,裴然以为他在为公司烦心,结果程子放拉住她解释,“我今天回家了,我妈脚扭伤住院。”
“阿姨没事吗?”裴然问。
“没多大问题。”真正的问题反而是因为他父亲,这位在他心里德高望重的男人。
他勉强坐直,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不可避免的烦躁起来。
事情发生的突然,程子放赶到医院已经尘埃落定,还是在管家那听了个大概,过程很简单常见,程父在外面玩的女人想要上位,冲到家里大闹一场。
这种事情向来有之,程夫人知道也不会多嘴,因为那都是在暗地里的,只是这次,实在过分了些,她勃然大怒,起身指着她要她滚出去,来者也并非好相与角色,直接吵闹起来,甚至升级到动手。
程夫人在混乱中从楼梯滚落,程父听到消息赶回来,居然是带走小三,剩下管家联系医院事宜。
他的行为触怒程夫人,直接采取行动逼的他在医院露面,各有坚持,于是争执陷入拉锯。
裴然绕到程子放身后,伸手揉捏他太阳穴,对于这些事,她不好多说。
程子放也没想她表达看法,无非是顺嘴说说罢了,抽过裴然手在唇边轻吻,说,“去睡吧。”
“你呢?”
“我就来。”
裴然听话回到房间,拿过从公司带回来的手稿在灯光下细看,尝试用铅笔涂涂画画,都不满意。
程子放洗完澡出来,手拿毛巾擦拭头发,见裴然对着纸张看的认真,好奇凑过去,“在看什么。”
裴然往他那边送,“你看这个像什么?”
程子放看了很久,有些犹豫,“这是……花。”
“……”裴然,“我当然知道是花,我说像什么花。”
头发没再滴水,程子放丢开毛巾,抱住裴然,“然然你这是在为难我,这花四不像。”
裴然黑脸,扭开他碰过来的手,重重拍掉纸币往被窝里钻,“睡觉!”
程子放哈哈大笑,胸膛震动,气的她直想打人。
……
连日晴天,难得阴云密布,层叠翻涌,随时能倾轧雨点,裴然竖起铅笔在面前定神细看,半晌,无力丢到边上,拨通小六电话。
“然然……”这边还没开口呢,小六无力的声音率先传过来,居然还带哭音。
裴然一下子紧张起来,追问道,“怎么回事,你哭什么?”
那边继续抽抽噎噎,“然然,韩城那王八蛋,背着我出轨。”说完,承受不住般,放声呜咽起来。
裴然有几秒出神,觉得不可能,按照他们那粘腻的程度,怎么可能会有分手或者出轨情况。
然而耳边小六啜泣也是真的,做不了假。
她豁然起身,拿过手包,拔脚往外走,同时安抚电话里的人,“你先别哭,等我过来。”
自从裴然接到那任务,陈丽就言明她不用整个工作日呆在公司,有必要可以出去走走寻找灵感。
裴然很快赶到小六家中,有别于上次,房子里东西烂七八糟,纸盒杂志、衣服鞋袜,全部乱糟糟纠缠在一起丢在地上。
客厅里没人,裴然推开房门,看见小六蜷缩在床头哭泣,被套床单扭成条状,房间里更加混乱,衣服以及瓶瓶罐罐横七竖八掉在地面,里面液体流泻出来。
裴然小心翼翼寻找落脚地,往床边移动,“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