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鞋挂在脚尖随裴然动作一晃一晃，颤颤巍巍随时能掉，她恍然大悟般指着周围说，“这么说我想起来，你这房子什么都不缺，就缺女主人。”
她挺直身体，端正坐好，毛遂自荐，“你看我合适吗？”
裴然以前是温和平静的性格，后来被程子放宠的有些任性，出国后，她收敛所有过往性格，把自己包装成平平淡淡的甲乙丙丁，用一句她很好说话能概括所有。
因为她没有喜好，没有需求，没有避讳，永远随波逐流，就连杰森太太都曾经说：然，你不像在生活。
自从回国后，那些被她摒弃的性格突然活泛过来，自主回到她身体里，她会连嘲带讽和方成杰说话，会冷冰冰拒绝自己讨厌的人事物，还会活泼的和安梓月交流，直到刚才，她无师自通学会厚脸皮。
可把她给能的，程子放乜斜她，漠然说，“没兴趣。”
裴然满脸可惜，“真可惜，译梦董事长居然不能慧眼识珠，以后你肯定会后悔的。”
程子放听不下去，一脸你哪来的自信的表情，彻底没交谈欲望，“放心吧，我这双慧眼能找到比你更好的明珠，没有后悔那天的。”
程子放说完弯腰在冰箱里翻捡，衣摆缩短露出一截劲瘦腰肢，裴然声音追过来，“要找什么？”
“拿菜，还欠你那顿，免得到时候说我欠你。”这关系都是欠来欠去攒起来的，今天欠顿饭，明天欠杯茶，等后天没准欠份情。
“你不是说没谁能强迫你吗？”裴然说。
“哪儿那么多话。”程子放挑挑拣拣，不慎牵扯到伤处轻嘶一声，没好气让她住嘴。
裴然站起来，脚踩拖鞋踢踢踏踏走路，她挥开程子放说，“我来吧，你手受伤别乱动。”
她态度强硬，从冰箱里翻出排骨和山药，倒水开火，转身给山药削皮，洗干净放到案板切成滚刀块，锅里水滚开，放进排骨熬煮，动作不疾不徐，没有多余噪音。
食物最需耐心，样样按秩序下锅，等它充分散出自身味道，再让其他的与其融合，肉香混杂蔬菜清香盈满这方空间。
裴然最后一阵搅拌，汤勺在锅边轻敲，沥干水分放到旁边，盖上锅盖等候。
闲来无事，她跟程子放找话消磨时间，“以后你打算娶个会烧饭的老婆吗？”
程子放视线定在虚空，“谁知道呢，看中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都要，没看中的，哪怕她十项全能我也不要。”
裴然双手后挪撑在流离台，全身重量倾注到手臂，右脚虚虚搭在左脚，脚尖轻轻点地。
她赞叹，“程先生果然是真爱至上啊，那你觉得我可以吗？”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明言，换做以前没经历过分合，他铁定会满心激动答应，可现在那颗心平平淡淡，未觉出味儿来那涟漪便被抹平，难起波澜。
程子放哼笑，“没可能，我们之间不适合。”
裴然说的太顺嘴，话还没经过脑子已经事先脱口，后悔也没机会，“谁说的，没试过怎么知道结果。”
气氛霎时沉默，灶台炖锅沸腾冒泡，一个接一个的挤挤挨挨争先恐后，推动锅盖咚咚作响。
谢天谢地，这会儿响起来好歹能让尴尬消散些。
时间一分一秒度过，程子放摸出香烟点燃，重重吸了口徐吐烟雾，他声音淡漠到克制，“裴然，有些事既然错过，就别一味追求，再说……当年也是你的决定。”
是啊，好坏都因她，怎么还能厚着脸皮要挽回呢。
裴然勉强扯出抹弧度，低头掩去黯然一耸肩故作无事状，“抱歉啊，给你造成困扰了。”
程子放倒是大方，“没事，我肚里能撑船。”
“喝汤吧。”裴然急于转开话题，惶惶然转身去揭锅盖，不妨走神摸到锅边沿，手指被热气和锅壁烫的倏而收回，惊呼没忍住脱口而出。
热辣辣感觉从指尖蔓延到眼眶，霎时眼眶一酸，视线里开始变得朦胧。
“怎么回事，揭锅盖往哪儿摸呢。”程子放一把揪住她手腕，放到水龙头底下冲。
凉意抚平疼痛，瞬间糊涂的脑袋清醒过来，视线里程子放侧对她，眉眼认真专注，本该干涸的眼泪扑簌簌滚落。
程子放察觉异样，转过来正巧看到她眼泪砸在面前，不由得拧眉，“很痛？”
裴然还能分神挤出笑来，“你说呢，十指连心能不疼吗？”
他面色淡淡，“既然知道疼就别乱来。”说话间关水带她走回药箱边，先前零零散散摊出来的药品没收起来，正巧给她用。
药膏抹上手指头凉意沁心，裴然眉头被抹平，回头看厨房灶台，刚刚出意外的瞬间程子放已经关火，现在安安静静立在那，热气从各个角落散发出来。
裴然说，“接下来要麻烦你动手盛汤了，还是说要我这个伤残人士亲自来？”
程子放丢给她一个眼神，半是警告，“好好呆着，再有问题自己出去处理。”
骨头汤没有烹煮几小时来的浓郁，但难得清口，咸淡适中，慢慢喝也觉得饱腹。
饭饱喝足，那困顿劲就上涌，程子放收拾碗筷的片刻她已经靠着沙发试图抵抗瞌睡虫，神思迷糊间，还想就这么睡着得了。
最终没能如愿，程子放过来催促她，“要睡回去睡。”
“……”裴然的瞌睡虫顿时被赶跑消失，无声暗叹，她半是可惜半是懊恼，“那我先走了，你记得换药。”
程子放“嗯”了一声，捞过车钥匙，“我送你走。”
裴然站定，视线平缓和他对视，“程子放，如果决心已定，你就别再给我希望，那样我容易死灰复燃再有非分之想。”
她原本决心远离，结果因为他似是而非的几句话没忍住心思，眼巴巴凑过来撩他。
可惜事与愿违，希望越多，失望越大，比如今晚，她的一颗心就被摔在地面裂出千万条纹路。
也不知道用502能不能粘回去。
程子放面露歉意，果真半退回屋诚恳说道，“既然这样我只好让你自己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