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到程子放,那个比她年轻,比她有活力,哪怕人到中年也必然能魅力四射的男人,他就是盛夏烈日,暗夜皎月,张扬散发自己光芒,照的万物失色。
她还有什么理由坚持呢。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墙壁挂钟滴答走过,电视节目切进广告,安梓月触及裴然眼睛,那里无形中浮出两片厚厚玻璃,掩去所有情绪,她可以从里面窥探外面,外面却没法打量。
“那……”声音太过紧张变得沙哑,她忙清了清嗓子,说,“那到时候记得给我过目,太差的可不能要。”
气氛因为这句话被冲散些许,变得轻松起来,裴然恢复和她开玩笑的调调,“那自然,起码条件就是要帅。”
安梓月配合牵扯嘴角,手指蜷缩,抓的包装袋哗啦哗啦作响,她从沙发跃起,故作轻松说,“那我们去逛街吧,去购买你明天征战沙场的战袍。”
裴然放掉水杯,趿拉拖鞋往房间走,“没兴趣,我要睡觉。”
这段时间应付游戏就抄袭时间耗费她太多心力,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把过去几天失去的睡眠时间补回来。
安梓月满腔热情到裴然那吃了闭门羹,嘴角立刻耷拉,不轻不重轻嗤一声,复又坐回沙发抱起零食,“不去就不去,谁稀罕啊。”
裴母以行动力度表达了她对这次相亲的期盼,先是把地址发给裴然,又打电话絮絮叨叨交代各种注意事项,次日更是七点追来电话监督她。
裴然埋在枕头和被窝之间扒拉头发,“妈,见面时间在下午,你非得早上打电话催我么。”
裴母在那边悠悠然说,“时间在下午三点,在这之前你需要起床吃饭收拾自己,不早点起来准备迟到怎么办。”
“行行行,您说的对,我这就起来。”裴然彻底落败,颓然求饶。
又掰扯了会儿,裴母以一句“不占用你准备时间”挂断电话,没有她在耳边絮叨房间里忽然安静起来,能够听见外面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
思绪在清晨里开始活泛起来,再想睡是没可能的,她长叹口气,开始起床。
走到洗手间,她挤出牙膏在牙刷上轻轻一压,然后开始刷牙,薄荷味在口腔蔓延,提神醒脑。
也不知道程子放情况怎么样,脑震荡这事可大可小,要是……思绪被裴然及时打住,她痴看镜中自己,忽而苦笑,怎么还没法控制呢。
想着,加快速度洗漱,吐掉嘴里最后一口水,掬水洗脸,抽过毛巾擦干,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鬼使神差拿起面膜,角落的字眼解说是防衰老抗皱的。
裴然意识到自己心思,没抗拒,自然撕开包装敷面膜。
真奇怪,明明以前非常抗拒衰老,所以拼命加快脚步,妄图跑过光阴,等它临到眼前,她又能这么自然而然接受并且保持坦然。
走出房间,安梓月正坐在沙发哈切连天,半眯眼睛随时能再睡过去似得,她听到动静,偏头打招呼,“早啊。”
裴然点头,“早,你怎么起来了?”
瞌睡虫徘徊在安梓月脑海,时刻伺机蚕食她精神,“你不是要去相亲吗,我起来给你打气。”
裴然哭笑不得,“就是去相亲,至于么?”
“恩……至于啊,要是你中途怯场怎么办,我给你鼓鼓气,没准你就可以一举拿下对方,免得……你……铩羽而归……”声音渐归于无,瞌睡虫终于举旗作战,一鼓作气把安梓月精神吞噬殆尽,她脑袋轻轻低垂,倚在沙发扶手入睡。
裴然摇头,去屋里拿出薄毯轻搭她腰间,自己在房间里走动收拾东西。
直到把时间消磨的差不多,才轻手轻脚离开。
这次相亲定在茶馆,尽管裴然提前出发,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里面坐候,青花瓷杯里雾气氤氲升腾,模糊他的相貌。
裴然走过去,未语先笑,“抱歉,让你久等了。”
相亲对象急忙起身,笑答,“没有,是我来的太早,裴小姐请坐,我叫骆文洲,幸会。”
裴然伸手,“我是裴然。”
简单报完家门,征询过裴然意见他开始点单。
看来他事前了解过自己,因为在其后服务员端来的茶水和点心,完全附和她口味,裴然感慨裴母安排的周全,只能继续面带笑容应酬。
平心而论,这次的相亲对象质量实属上乘,相貌佳,礼貌好,父母是当大学教授的,他自己也是外科医生,如果能够嫁给他,这辈子吃喝倒是不用愁。
假如时间能够往回推十年的话,她想自己一颗芳心早就乱撞,可惜经过世事锤炼,那颗心变得坚若磐石,纹风不动。
尽管如此,她还是在这场相亲宴中过的非常舒适。
骆文洲他是绝对绅士,知道在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更能时刻注意裴然状况,给她添茶倒水,只要她想吃某样东西,那碟子会立马送到眼前。
有这么周到的服务,加上他说的话题都是自己感兴趣的,裴然原本应付的心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掰正,开始认真和他交流起来。
“这么说,你彬彬有礼的外表其实是面具咯?”裴然听完他年少轻狂的一系列事,指着他轻声说。
骆文洲给自己茶杯添水,再给她递过去一叠点心,“当然,谁都有犯傻的时候。”
裴然捻起块点心,伸手揩去被他逗出来的泪花,“真没看出来。”
他耸肩,喝了口茶润嗓,说,“其实现在想想那些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辈子如果都没过错,那未免无聊,所以有时候,也可以偶尔疯狂。”
说完,他突然倾身附耳在她身边低声说道,“你要不要试试看?”
“什么?”裴然问。
“去释放你心里那些念头,疯狂一回。”骆文洲眨眼,语气低沉中填满诱哄,裴然和他对视良久。
“好啊。”
……
工作人员在背后替她检查设备,山风迎面肆虐过来,席卷她头发在空中乱飞,扰乱视线。
裴然试探往前挪动,探头打量,只一眼,立刻觉得头晕目眩,心里退堂鼓擂动。
刚退半步,身体被骆文洲控制住,他激道,“怎么?害怕的要打退堂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