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无从挣脱这种情况,开始寄希望于每天能多清醒片刻,哪怕只是片刻。
拒绝吃饭后,裴然缺少能量依旧无力起身,但那种完全不受控的情况稍有好转,有时候,她甚至可以在床沿短坐。
然而当她身体里所有的能量耗完后,裴然开始暴瘦,每天清醒的时间更加短暂,身体机能差到随时面临衰竭。
骆文洲看到她这样,没有真的给她打点滴,而是过来认真耐心的劝,裴然全当没听见,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依旧我行我素。
情况很快到达最严重时候,裴然眼前所有景物幻化消失,只看到头顶有道白光亮起,那边有只手在召唤她过去。
这一辈子真短啊,这么快就走到尽头,脑海里过往纷杂尘世涌现,像无声电影在上映。
“快,把她给我救回来。”门被推开,骆文洲从门外冲进来,难得失去风度。
医护人员越过他,冲到床边训练有序开展急救,场面嘈杂烦乱,骆文洲没想到,裴然果如她表现的那般,坚韧刚强。
好在只是长时间没有进食,体能供给不上,医生给裴然输液,及时抢救回来,裴然徘徊在生死线边缘,看到骆文洲过来掐住她下颚,“就真的不怕死?”
裴然,“怕啊,更怕落在你手里。”
骆文洲松开手,恶狠狠笑着,“行啊,不就是给你正常的饭食吗,我给,反正你也逃不出我手心。”
裴然无声展开笑容,这场豪赌,她赢了。
自从她发现骆文洲对饭菜做手脚就一直在想对策,怎么才能让他收手,被困局面尚没到最差地步,最怕她没有自由行动能力,被困囹圄成为待宰羔羊。
所以她以身做赌,赌骆文洲对她有真心,结果证明,她是赢家。
拿感情做赌,最伤人心,可她没办法对他心软。
“咳咳……”裴然轻声咳嗽起来,身体器官受到牵扯,疼的她脸皱成一团。
在房间里躺着修养了一段时间,裴然开始恢复精气神,能够站起来在房间里面自主行走,铁链给她的范围正好供她在房间里活动。
她发现这点,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开门,大概是骆文洲自信裴然没办法逃走,所以门没上锁,轻而易举被拧开。
天气晴好,蓝天白云颜色明媚的心情大好,阳光暖融融洒在周身,裴然眼底发酸,半倚门框缓缓坐落。
还能看到这些景色,真好。
脚步声从船尾传来,裴然破罐子破摔想:就这样吧,哪怕他强迫自己回房,也要死赖着,她再也不想回到,那该死的黑屋子里。
出乎意料,骆文洲没赶她,见她呆在门边,亲手搬来座椅让她坐。
裴然没理会,自顾自蜷在原处,脑袋倚着门,海风迎面吹来夹裹着咸腥味,她就这么沉沉睡过去。
骆文洲等了许久没见她有反应,低头一看,发现人已经熟睡,这段时间折腾的她够呛。
原本白皙光泽的面颊以肉眼可见速度消减,露在外面的手背,青筋浮现,发丝被风吹动,拂过锁骨,惨白肤色和乌黑发丝行程触目惊心的对比。
裴然整个人,堪称形销骨立。
骆文洲弯腰,想把她抱回房间去,还没接触到,突然觉得异样,偏头正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
“我抱你进去睡。”
裴然,“不用。”
骆文洲,“在外面睡容易着凉。”
裴然,“别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骆文洲收手,配合她要求,挥手叫人送过来瓜果,另有一碗鱼片粥,“吃点东西吧。”
裴然脸颊没肉,露出尖尖下巴,衬的眼睛也分外大,眼睛注视过来,心里渗渗。
骆文洲解释,“放心吧,既然答应过,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得到保证,裴然这才动手,余光瞥见骆文洲伸过来要帮忙的手呵斥道,“住手,我自己来。”
手缩回去,她调整身姿,把鱼片粥端过来放在面前,长期处于无力状态,手还有些发抖,勺子舀粥,送到嘴里途中半数洒落。
裴然坚持自己来,既然会洒,那就放慢速度,务必要稳稳送进嘴里,往常轻而易举,就跟呼吸般自然的动作也做的异常艰难,小半碗粥,用去个把小时。
吃完,裴然累的直喘,但觉得气力恢复不少,她唇角微勾,寡淡笑意浮现让刻板僵硬的面容顿时生动起来。
骆文洲贪恋的看,“进去休息吧。”
连续听到这句话,她不耐烦起来,眉头紧皱眼里盛满怒意,“要么杀了我,要么别管我。”
他们形象好像对调过来了,裴然性格大变,判若两人,骆文洲则恢复到以前性格,细致周到。
自从能够在房间自如活动,裴然常喜欢蹲守在门边,不要座椅,不要照顾,直接盘腿坐地,蜷缩成一团,如果有人希望她进屋,那她性格就会变的异常狂躁,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摔东西自残。
骆文洲担心她的情况,让医生几次三番替她检查身体,可医生只懂看病疗伤,根本没学过心理学,每次检查都是说身体状况良好,至于其他的,还得另想办法。
飘荡在海上,对于任何突发状况都束手无策,骆文洲决定加快速度去靠岸,这期间,裴然狂躁症更加严重。
在某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转醒发作,把屋里能摔的东西全部摔掉,骆文洲收到消息赶过来时,她正拿起碎片要往手腕割。
骆文洲一个健步冲过去钳住她,语气焦急,“裴然,你在干嘛?”
裴然眼里赤红,“放我走,放我回去。”
骆文洲想也没想,出手夺走玻璃碎片,语气淡淡,“不可能,你乖乖呆在房间里,再过段时间就靠岸了,到时候我给你找心理医生来看看,等你治好了,我们就出国,重新开始。”
裴然推开他,冷笑,“谁要跟你开始,异想天开。”
清洁人员走进来打扫卫生,碎片都收走,任何有可能造成伤害的家具搬离,短短片刻,房间更加空旷,只剩张床摆在正中央。
医生走过来给裴然注射镇定剂,她昏睡过去,软软倒在骆文洲怀里,他弯腰把她打横抱起,轻手轻脚放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