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各自都调整好舒适的姿态，裴然忽然抬头，伸出食指轻挑起程子放下巴，“这位先生，深更半夜对我搂搂抱抱的，居心何在？”
程子放抓住她手指，放嘴里咬了一下，不轻不重，电流从指尖飞速朝四肢百骸蔓延，裴然心里泛起异样感，随后掩耳盗铃般收手藏进怀里，借着颜色掩盖脸颊红霞。
“然然，你最近好像很容易动怒。”趁着她心神不属，程子放抛出话题。
怀里人戒备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几乎是在话音落地的同时僵直脊背，如果她是猫科动物，恐怕此时已经能看到她浑身炸起的毛发和随时备战的状态。
“没有啊，我觉得自己很正常，至于今晚，只是单纯不太喜欢她而已。”裴然故作轻松。
“可是除此之外，你经常会平白动怒，你变得很没有耐心，有时候别人多问一句都会烦躁，这些情况前段时间最严重，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察觉。”
裴然坚决否认，“没，没有发现。”
她太过抗拒，上半身在力道作用下已经微微起身，随时能起身离开。
程子放手伸到她脊背处，寸寸抚过，压低声音尽可能温和，“然然，我没任何意思，只是想问问而已，别这么防备我可以吗？”
“有些问题是需要说出来的，遮着藏着会让事态严重，然然，相信我。”
足足有十多分钟，阳台里只有他温声劝慰的声音，被夜风挟裹着打了旋儿飞远，裴然目光呆视前方，记忆里从五彩瞬间褪色成黑白两色。
她竭力把那些混沌记忆抛却，给自己营造和往常无二的生活氛围，然而随着程子放的三言两语，她终于明白，那是她真真切切经历过的，已经成为记忆一部分，无从割舍。
窒息和恐惧伴随着海浪铺天盖地涌过来，让她呼吸不畅，随时能够晕厥。
“然然，然然！”程子放看出她不对劲，抱紧裴然连声叫她。
裴然眼神涣散看过去，明明距离相近，她却觉得彼此之间相距十万八千里，以至于他的声音模模糊糊难以听清楚。
“裴然！”程子放无可奈何，对她猛喝一声。
游走的神智被尽数牵引回脑海里，裴然觉得自己置身在奇妙世界里，明明是本人，却又跳脱开，以旁观者角度来看待现在发生的事情。
云里雾里的，终于神魂归位，能够正常交流，“骆文洲。”
这句话来的没头没尾，但互相都明白其意思，她是因为那次绑架落的心理阴影。
那段时间裴然本身处于极度担心和害怕中，还被骆文洲反复无常的态度折磨，心理生理的双重折磨下，难免出现问题。
程子放握住她手，刚才暖和的手心此刻冷的像块冰，“还有吗？”
裴然点头，“我怕黑，怕一个人独处，还怕海浪声……”这段时间以来她所有的异常都有解释了。
睡觉要开床头灯，半夜睡着睡着忽然惊醒，偶尔自己呆在房间里，会抱着枕头眼巴巴跑到书房腻在他身边……
裴然说着说着，情绪忽然暴躁起来，身后狠揪头发。
程子放眼疾手快制止，“然然，放手，我在身边没事的。”
裴然没松，但也没再加重力道，“我明白自己问题，但我怕被看出来，所以一直有意识在控制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好很多了。“
“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看到吕婳，我就忍不住发脾气。”
程子放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背，“没关系，这很正常，你没有问题。”
裴然趴伏着，僵硬脊背慢慢软化，喃喃呓语着，“我也不想生气，可忍不住，没办法，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程子放，“没事的，我们一起想办法。”他低头轻吻裴然发顶，“就算我的程太太是母老虎，我也会喜欢。”
怀里人失笑，半天没有动静，程子放有一下没一下轻抚她背部，眼神望进深沉夜色里变化莫测。
次日清晨，裴然照常踩着时间点去上班，临近办公室前，想到昨晚冲突，视线下意识在办公间里环顾，角落那张办公桌还是空荡荡的，主人暂时没来上班。
再看吕婳座位，也是没有人，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猫腻，裴然心里嘀咕，走进办公室。
一上午，裴然在工作时都得分点心神去注意外面，不知道往外看了多少眼，缺勤半天的方成杰终于出现。
他来的时候外面办公室正忙，站在门口勘察片刻，就猫腰往里钻，企图蒙混过关。
裴然全程目睹他‘犯罪’过程，等方成杰艰难穿越人群坐到自己位置长呼一口气的时候，视线余光随意往这边一瞥，恰好四目相对，外头的人登时汗毛倒立，僵直片刻，缓缓转头朝着里面半尴不尬一笑。
裴然钢笔在桌面轻点，左手朝他勾勾指头，示意他走进来。
方成杰没料到自己千躲万躲还是没逃过一劫，顿时心死如灰，低头耷脑往办公室挪步。
“裴然姐。”他闷声站在门口。
“进来。”
方成杰走进来，在办公桌前站定，心思电转间无数念头闪过，想的最多的，还是自己昨天和裴然刚起冲突，她会借此扣工资或是打压自己么。
虽然他昨天信誓旦旦表示裴然不是这种人，可真当事到临头，心里还是没底。
裴然低头整理文件，“怎么才来。”
方成杰衣服还是昨天那套，经过一夜，变得皱巴巴的，甚至还能看到他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红唇印。
看来昨晚是春风一度，过的很不错。
“咳咳……昨晚有事，今天起来睡过头了。”方成杰被戳中死穴，猛然咳嗽起来，半晌才勉强平复。
“哦？有什么事？”裴然放弃手中工作，十指交叉搭在桌边沿，饶有兴致，“要是正当理由，我就可以当做今天没看见，要是没有，那么我就按公司规定处理了。”
公司规定，如果员工无故迟到，要扣除当月奖金百分之三十，方成杰作为月光族，这数额足够让他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