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周芝芝把自己放在了凌家下人的位子上，跟她说话暗藏着隐隐的奉承。
夏默涵不想把周芝芝想的太差劲，暗自摇摇头，只当是自己听错了，笑容有些勉强，“不用了，我有点累了，明天再说吧。”
说完，夏默涵一口杏仁露也没喝，回了房间，晚饭也是跟凌修在房间里吃的。
晚上，她把心里的疑惑告诉了凌修，疑惑道：“经过薛莹莹的事，我觉得自己都有点疑神疑鬼了，是不是该看看心理医生了？”
虽然她已经跟薛莹莹说开了，关系重新变好了，但是有时候，夏默涵会莫名的想起自己被骗的事，即使心情再好，也会立刻布满阴霾，陷入深深的自我厌弃中。
夏默涵还不知道自己有抑郁的倾向，一方面想要深入探究事情的真相，另一方面却又觉得自己怀疑别人不好，在自行矛盾中，心情始终消沉黯然。
“我看你就是在家太无聊了，所以才会想那么多，回头我给你找点事情做吧。”
凌修知道夏默涵的情绪很容易受到影响，即使她上一刻很开心，下一秒察觉到身边人有低落的情绪，她也会受到影响。
现在夏默涵会这么消沉，应该是敏感的察觉到了周芝芝消沉的情绪。
消极的心情是会传染的，负能量越积越多，很容易影响到其他人，凌修不会放任一个负情绪传染源在夏默涵身边呆着。
要是收养周芝芝会让夏默涵更消沉抑郁的话，凌修宁愿违背夏默涵的医院，永远把她拘在自己身边，不跟任何人接触。
当下最重要的，是安抚好敏感失落的夏默涵。
孕妇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更何况夏默涵本身心情不错，只是受到了别人的影响，很快就恢复过来，吃饱喝足，甜甜的入睡了。
确认夏默涵睡着以后，凌修温柔的笑脸瞬间冷凝下来，微微弯起的唇角生硬的拉直，薄薄的唇瓣紧抿着，自带的低气压让睡梦中的夏默涵忍不住皱起了眉。
凌修心疼的抚平她眉间的皱纹，在两片樱红的唇瓣上落下一个轻吻，轻手轻脚的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没有丝毫的犹豫，凌修走到隔壁客房，敲了敲门。
“谁呀？”
房间里，周芝芝正抱着凌修的西装外套跳舞，听到敲门声，触电似的跳到床上，将被子一掀，钻了进去，完全忘记了她已经反锁了房门。
“是我，你穿好衣服，来一下我的书房。”
凌修的声音比初次见面更加冷淡，周芝芝沸腾的血液凝固了下来，心里很不安。
过了一会儿，周芝芝穿戴整齐，去了凌修的办公室。
凌修坐在老板椅上，背对着书房门。
听到她进门的声音，没有转过来，声音低沉严肃，“关上房门，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凌先生，这么晚了，你该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周芝芝跟平时一样，若无其事的开着玩笑，却没有得到凌修的回应。
她神色有些赧然，讪讪的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问道：“凌先生，是哪里做错了吗？”
“你有没有做错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
一想到周芝芝在他面前表现乖巧的样子，凌修就算再多疑也没办法把她外面那些心思深沉的女人联系在一起。
他转过身来，神情凝重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昨天夏默涵用的染发剂，你是从哪里买来的？”
“什么？”
周芝芝显然没有想到凌修会旧事重提，明明语气还不是很重，却让她委屈的红了眼眶，泪花打着转，倔强的不肯落下来。
“凌先生？你是怀疑我故意伤害夏小姐？”
“这个问题的答案暂定，你先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那些染发剂质量不过关，对人体有害？”
如果今天不是周芝芝流泪，以后受伤的就可能是夏默涵，凌修必须的硬下心来，又问了一遍，“你事先知不知道，那些东西可能会伤害到夏默涵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刚开始，凌修还能控制情绪，好声好气的问话，到了后面，一想到夏默涵吐得昏天黑地，消瘦苍白的样子，凌修的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周芝芝只不过是一个还没走出校门的小孩子，哪里承受得住凌修经过打磨的威压？
起初眼泪只是在眼眶里打着转，在凌修的厉声逼问下，立刻像断线的风筝似的直往下落。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很重的鼻音，小声回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染发剂对夏默涵影响那么大。我原本是想买来自己用的，是夏小姐说要帮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拦着夏小姐的！”
话里话外像是在道歉，但是细细停下来，却又像是在推卸责任，怪夏默涵非要自作主张。
凌修觉得，他似乎被夏默涵传染的也有点疑神疑鬼了，她不过是一个没有什么阅历的十六岁小女孩，在他的严厉逼问下脱口而出的应该是真心话，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呢？
年龄是个上好的天然理由和借口。
“你慢点哭，我不是在责备你，只是想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耳边不断传来女孩嘤嘤嘤的哭泣声，弄得凌修心头的罪恶感越发强烈，仿佛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头疼的厉害。
“我……我害怕……凌先生，我没有理由害夏小姐啊，是她收留了我，我感激她还来不及，怎么会伤害她呢？”
周芝芝说的，也是凌修的顾虑之一。
不管怎么想，周芝芝想要继续留在凌家享受富贵生活，都要巴结好夏默涵才对，又怎么可能对夏默涵下手呢？
凌修觉得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可是他的怀疑也还算合理，既然已经问了第一个问题，后面的问题没有理由不接着问下去。
“我知道，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注意事项，你先别哭了，告诉我，那些染发剂你是在哪儿买的？”
周芝芝不像是那种穷凶极恶的人，很有可能是有人借着她的手想来对付他和夏默涵。
在凌修的引导下，哭哭啼啼的周芝芝吸了吸鼻子，回忆了一下，回道：“我记得……那天我准备去夏小姐经常带我去的商场，但是还没走进去，对面那家商场的促销小姐叫住了我，然后、然后我就被她们说服，买了一些染发剂。”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大变，彻底忘记了哭泣，惊愕的说道：“对了，我离开的时候，看到那个姓苏的小姐从那家商场里出来！”
“苏可可？”
事情似乎已经拨开迷雾了，凌修的神情却越发凝重。
周芝芝连连点头，“对的，就是那个名字！”说完，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眼睛揉得通红，“夏小姐已经告诉我要去那家做发型的店里去买，可是我贪小便宜，就……对不起，凌先生，都是我不好！”
“要是我没有嫌麻烦，多几步路就好了……不！都怪我爱漂亮，想要打扮，我本来就是个穷酸的乞丐，根本没有资格……呜呜呜……对不起……”
周芝芝呜咽着道歉，声音断断续续的不成语调，到了后面，已经被哭声淹没了。
凌修对女人很宽容，却没有多少耐心，尤其是哭泣中的女人。
这个时候，一个肩膀和依靠是比言语更好的安慰，但是凌修坐在位子上没有动作，只是看着周芝芝哭泣。
他不想把肩膀借给夏默涵以外的女人，或许这么做有点冷漠，但是他不后悔这么选择。
眼看着周芝芝的哭声越来越大，几乎要穿透房门，飘逸到走廊里去，凌修揉了揉眉心，打断了她的哭声，“小点声音，夏默涵正在睡觉。”
哭声戛然而止。
周芝芝低着头，脸上白一块，红一块，心情很是复杂，哭泣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不知道该不该吐出来好。
见她总算停了下来，凌修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染发剂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不会冤枉你的。”
还没等周芝芝松一口气，凌修的下一句话紧跟着说了出来，“有句话我必须提醒你一下，你我都清楚，你的那些经历已经注定你不会像其他同龄人那样像张白纸一样单纯。我不介意你在凌家的庇护下做点什么，但是前提是不能伤害到夏默涵。”
这是凌修一直不肯面对的事情，虽然他对别人的说辞都是“她还小”、“她还没成年”，但是凌修的心底很清楚，就算她还没成年，所知道的事情也比一般人多很多。
心思单不单纯跟她知不知事并不冲突，凌修要让周芝芝明白这个道理。
他能接受周芝芝心思单纯，却不能接受她仗着自己的年龄故作无知。
这番没头没脑的警告让周芝芝心中警铃大作，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假装不会跳舞的事情被凌修知道了，神情越发谨小慎微起来。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我同意夏默涵留下你，是因为你可以陪她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