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好，就快死了……”
于青艳冷言地回应了顾灵倾一句，完全出乎了顾灵倾的意料之中，她一愣，求助地看向了一旁的苏乔臣。
“哎呀，开玩笑的，都会开玩笑，这身子骨能有什么大问题，看你把灵倾都给吓着了，我跟灵倾今天来啊，一是来看看你，二来呢，是想告诉你，我们连个，决定……结婚了。”
苏乔臣说出最后结婚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这犹豫连顾灵倾都感觉到了。
于青艳听完，愣住了，许久没有说出一句话来，顾灵倾尴尬地看向苏乔臣，现在的画面跟她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伸手拉过苏乔臣，走到一边小声询问他。
“于奶奶对我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啊？上一次她对我还行，怎么这一次……怨气这么大啊？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苏乔臣看着顾灵倾自责的模样，却无法说出真相，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是你的错，是我好久没来看她，兴许是有些生气了，这样，我先单独跟她聊聊。”
苏乔臣说完，转身走向了于青艳，于青艳看了他一眼，眼周围轻轻泛红，撇开了看向苏乔臣的目光。
“那个……我推你去院子里面转转吧，空气好，而且，我来的时候，看见院子里面的菊花全都开了，好美的。”
于青艳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苏乔臣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上了轮椅，推出了病房。
顾灵倾独自在病房里面呆着，因为刚才于青艳对自己态度的冷淡，让她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她瞥眼看见床头放着一个展开的笔记本，本子上面乱糟糟地写满了字，她好奇拿起来一看，上面全部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苏亭汉……苏亭汉……苏亭汉？”
全都是苏亭汉的名字，本子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的，线条都不稳，也不知道是因为苍老的身体，还是因为颤抖的内心。
“你刚才怎么了？上一次灵倾来见你，你不是挺好的吗？怎么这一次……”
苏乔臣推着于青艳到了院子之中，回头确定顾灵倾没跟上来，才绕到了于青艳的面前，蹲下来询问她。
“我装不下去了……我嫉妒她，羡慕她，亭汉……你当真有那么喜欢她？”
于青艳抬眼认真地看着苏乔臣，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恍若枯柴的手附在苏乔臣的手背上，却透着冰凉入骨的冷意。
“我……我……”
苏乔臣忽然，不忍心说出那个爱字，吞吞吐吐半天，可就算他最终没能说出那个爱字来，于青艳也已经明白他的答案了。
“罢了……罢了……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了，从你跟顾灵倾在一起之后，你已经有两个月没来看我了，从前你就是再贪玩，也最少一个月会来看我一次，我知道，我该从我自己的梦里醒过来了，亭汉，当年你不娶我，不是因为任何原因，只是因为……你没有那么爱我，或许你自己都不清楚，你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好感，那种程度究竟是什么……”
于青艳的语气之中掩不住的失落和悲戚，苏乔臣低头不语，他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我现在这副模样，苍老丑陋，更是不能奢求年轻时候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可是亭汉，你不应该告诉我的，你知道，我因为害怕，两个多月，我连电视都不敢看，生怕上面看到你跟顾灵倾亲昵的画面，可是你还要亲自跑过来，告诉我，你要结婚了。”
于青艳的眼睛之中落下一滴浊泪来，苏乔臣抬手帮她擦拭干净。
“我不是忘记来看你，我是……不知道怎样面对你，青艳……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因为我孤寡一生。”
“是啊……孤寡一生，可你又何尝不是呢？亭汉，我们两个，就是个伴儿而已，只不过，现在的我，没能力陪你继续走下去了，可是顾灵倾也只能陪你数十年而已，你真的要用婚约这赌注，来折磨自己吗？你可曾想过，数十年之后，顾灵倾也会死去，你又当如何？”
“我现在，还没有告诉顾灵倾我的身份，而且，我已经有了消亡的打算，让顾灵倾生下我们的孩子……”
啪！
苏乔臣这话刚说完，于青艳用尽力气甩给苏乔臣一个巴掌，可就算是这样，苏乔臣还是觉得，于青艳这一巴掌轻巧的很。
在楼上窗户看着苏乔臣和于青艳的顾灵倾，看到苏乔臣挨了巴掌，错愕地捂住了嘴巴，脑海里面想着偶像剧之中的狗血情节。
“豪门拒婚？难道苏乔臣的父亲在临终之前托付于奶奶，看守苏乔臣的婚姻？太可怕了……”
顾灵倾一边想着，一边更加认真地观察起了院子里的两个人。
于青艳浑身颤栗，本来就要吸氧的她更是变得气喘吁吁了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青艳……青艳你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啊？”
苏乔臣着急地看着于青艳，于青艳连连摆手，好不容易缓了下来。
“亭汉……你要是敢为了一个女人去死，我告诉你，我就是做鬼也不会瞑目的，甘默也不会放过顾灵倾的，我要你活着，我还想着，下一辈子，再给我一次机会，遇见你，我一定让你爱上我……”
于青艳颤抖地伸手抚摸着苏乔臣的脸颊，浊泪一滴滴地从浑浊的眸子之中流下来，让苏乔臣心痛不已，轻轻揽住于青艳的脖颈，在她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哐啷！
顾灵倾手里拿着玻璃杯正打算喝一口水，看见苏乔臣吻了于青艳的额头，惊地撒手将杯子扔在了地上，把自己吓了一跳。
“不对不对，这苏乔臣是国外长大的，晚辈亲吻长辈这有什么好稀奇的，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
顾灵倾这么劝慰着自己，可是总觉得这苏乔臣对着这于青艳的亲吻不是那么个意思，可是要是想歪一点儿点儿，顾灵倾又觉得，自己的心思怎么那么不纯洁……
“下辈子一定不要遇见我，你就遇到个平平凡凡的人就好，能给你依靠，给你家，陪你一辈子的人。”
苏乔臣紧紧攥着于青艳的手，认认真真地看着于青艳的脸，从十几岁的妙龄少女，一直到现在的佝偻老妪，苏乔臣眼睁睁看着于青艳变老，甚至，还要看着她死……
这种感受，没人能够真正理解的了。
“你答应我，一定要告诉顾灵倾实情，如果这个女人真心爱你，非但不会离开你，也一定不会害你消亡。”
“我会告诉她实情，但是，不是为了自保，是应该告诉她，她有权知道真相。”
于青艳轻轻点头，可是她的眉心却从未舒展开来，爱情本就是自私的，就算知道了自己再没了资格，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跟别人走在一起，可是爱情有时无私的，就算是再难受，也要有人陪着你走完我不能陪你走下去的路。
“回去吧，她该等急了……”
于青艳低声说了一句，抬手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泪痕，苏乔臣犹豫地推起轮椅，两人朝着病房走去。
扒在窗户看着苏乔臣和于青艳的顾灵倾一看两人往回走了，赶忙捡起了地上的玻璃渣子，擦拭了地上的水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地坐在了沙发上。
“回来了？”
顾灵倾站起身问候了一句，微笑地看着于青艳，于青艳这一次勉强朝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嗯，你坐吧，我跟乔臣简单讨论了一下你们结婚的事情，挺好的，只不过，我身体不好，恐怕是不能出席你们的婚礼了，乔臣是个好男人，我希望不管以后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记着，你们是如何爱对方的，那能够战胜一切，当初，我就是这么做的……”
于青艳的语气意味深长，顾灵倾虽然不太明白，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回应。
“您放心，我一定会安分守己，好好做苏家的儿媳妇的。”
顾灵倾心里还在想着刚才苏乔臣挨打的画面，赶紧在于青艳的面前表忠心，害怕为难了苏乔臣。
“行了……你们走吧，我累了……”
于青艳挣扎着要从轮椅上站起来，苏乔臣直接上前将她瘦弱如骨的身子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病床上，于青艳看着苏乔臣的目光极致渴望，却在被放下的瞬间黯淡了下来。
顾灵倾看到了于青艳眼中的渴望，对心中那原本就不太肯定的疑惑更加多了一分，可是也只能将这疑惑强压在心里。
“那我们……走了？”
苏乔臣反问了于青艳一句，语气之中也有不舍，于青艳苍白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冲着苏乔臣点了点头。
苏乔臣抬眼看向顾灵倾，伸手拉过顾灵倾，朝着病房外走去，身后躺在病床上的于青艳十分的静默，就连呼吸声都安静地像是消失了一般。
顾灵倾被苏乔臣拉着，看着他的侧脸，觉得他内心似乎有着翻江倒海的涌动，却无比压抑着。
“对了，我的手机落在病房了。”
刚走到楼体口，顾灵倾忽然想起自己落在窗台上的手机，松开苏乔臣的手，朝回跑去。
走到病房门口，顾灵倾忽然听见病房之中传来一声声的抽噎，小心从门缝看进去，病床上的于青艳，掩面正哭泣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悲戚，却让这悲戚显得更加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