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笑，看着小蝶。
他面容平静，并没有被小蝶的话给激怒。
归根究底是他并不在乎，也不害怕小蝶生气。
他们有什么资格与自己对抗？自己的对手也并不是他们，自己的对手任庆安，而不是这一群人。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我们可以商量一下，也许我们之间的不过是误会罢了。弄明白就可以了是不是？又何必非要如此呢？你说是不是？小蝶，我把你送给任庆安的时候也并不是逼迫你必须得去，而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的。”他略带嘲弄的神情看了看小蝶和严老大，嗤笑一声，“现在你却要来怪我？要恨我，你觉得公平吗？”
小蝶气愤地说道：“为什么不公平？明明当时你说好会把他给栽培起来的，你说过要好好地培育他的，让他成为你的一把手，可是你看看……”她有些伤心，“你明明就是在利用我们两个。”
严老大拉住了小蝶的手，温柔地，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诚然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话语，“你这话说得就未免太过于无情了，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难道我没有好好地栽培他吗？如果我真的没有，严老大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今日的严老大了，你认为我亏待了他？”他转而面对着严老大，声音重重的，“你自己说吧，这么多年我又没有亏待于你？如果没有的话要怎么样呢？小蝶认为我对你不好，这是实情吗？”
严老大迎上他的目光，甚是坚定地说：“是。你让我过得不愁吃穿罢了，这么多年，你让我为你做了多少事情？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曾经想过，是不是即便没有小蝶，我为你做的已经足够多了，而你是用什么回报我的呢？就是拿着我的女人送给别人。为了达到你那肮脏的目的，你以为你对我好过？我不认为，也许这是你的错觉。”
空气这才沉默下来。
这些年，曾经在诚然那里受到的屈辱，那么多那么多的侮辱，那么多那么多的目光，每一次注视到他的身上都带来火一样热辣辣的感。他知道那是别人在嘲讽他，说他为了前程连自己的女人都不要了。
虽然如果换成他们，他们无一例外也会这样做。
然而就因为事情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他们才会充满了几度，他们会因为严老大所做一件事情没有达到要求就恨不得赶忙去告他的状，恨不得看到他马上倒霉。
因为你比别人多拿到了一点儿东西，然后他们就要联合起来对付你。他们无法理解你失去别的事物的痛心，他们只看到表面上的那一丁点好处。
这么多年，跟着诚然，他严老大，过得并不好啊。
严老大没有说话，其实细细想起来，也的确如此。
他也并不是真的不知道严老大委屈，可是那又怎么样？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本来就是官场政治哲学，如果他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不选择这样做的话那么怎么可能会一路坐上这个位子的？现如今眼红的人那么多，一个个的都恨不得将他拽下去好给他们让位的，他不狠心怎么可以呢？
严老大并没有理会诚然，他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小蝶。
这个他心心念念着的女人，被送给别的男人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回到他的身边，终于又与他在一起了。
这么多年。
他真的有种奇异的感觉，并不是嫌弃，一点儿都不是。
他觉得自己甚至更加的热爱小蝶了，只是这一次，他会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不让她受到任何的惊扰。
严老大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你也不要怪我，很多事情也并非是我愿意的，我也是迫不得已的，你也知道在我这个位置上，有太多情非得已的事情。就比如你说我责罚你，可我不能不立规矩，如果大家都听之任之，那还有什么规矩可言呢？越发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你错了。”严老大冷冷地说道，“你老是想让别人怕你，这种想法是错的，他们越是怕你，就越是想要反抗。你并没有恩威并施，你不过是施了你的威严，你给与他们的物质生活，是他们在别的地方如果努努力也是能够达到的，我们对此都心知肚明。而他们之所以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反抗的原因是，因为还不确定自己的实力，还不确定其他人的想法。我跟你说实话吧，一旦他们确定了自己的能力。是必然会对你采取办法的，你就等着吧。自作孽不可活，你一定会亲手尝到自己所种下的恶果你知道吗？你就是这样的人，你一点儿也不好。”
诚然只是笑，嘴唇一抹不屑。
然而心理渐渐地起了疑心，跟着自己的人真的都是这样吗？诚然做人就这么失败，简直让人难以理解好不好？诚然什么时候是这样的人了？
也许是这么多年官位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疑心了，无论对谁都不信任，对别人的挑拨离间又太容易放在心上，动不动就给下人脸色，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喜怒无常才让他们想要反抗吧。
可一个人很多时候哪里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呢？很多时候对于发火你都无能为力的。
并不是不愿意，而是真的真的，控制不住。
你知道是错误的，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
这就是现今自己的脾气。
那么，自己一门心思想要坐上一把手的位置，这个……是对的吗？他制止住自己，没有继续想下去，万一不是呢？那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岂不是要付诸东流吗？
这真的是悖论。
不要想就是了。
至于严老大，他喜欢怎么想就让他怎么想好了，横竖现在心已经不在自己这边了，肯定是怎么说对自己不利怎么说了。因为他逃出去了，就想要报仇雪恨了，就想要对自己来洒洒威风了，他也太幼稚了。
以为凭他严老大能够对自己怎么样呢？给他一百个胆子好了，严老大也不过是一个窝囊废罢了，哪里有什么能耐可言？真的让他去做事，很多时候自己是不放心的。
很是奇怪，当诚然这样想的时候，却看见严老大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似乎是在嘲弄着什么似得。
他有些疑惑了，难道自己猜测错误了，难道这么多年严老大都并没有尽力而为？
是了，自己怎么可以想着严老大是一个蠢货呢，他什么时候是过了？严老大是一个那么精明的人，很是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也做的井井有条。
现在告诉自己他做的不好不过是想要安慰自己罢了。
严老大轻声道：“诚然，你赶紧去吧。下一次见面我就不客气了。”
“你准备对我不客气？”诚然嗤笑，“不过我走不走也与你没关系，我今天前来是还想要看到一个人的，没有看到他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他是不会见你的。”严老大说道。
“为什么？难道你还是别人肚子里面的蛆虫不成？居然能够猜测出他们的想法？今天他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只要你有把握就行。”严老大拉着小蝶的手，“我就表达一下我的态度，如果你死在这里，我是绝对不会管你的。而我，现在也是青帮的人，跟你诚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我也并不喜欢你这个人，也并不想要交你这个朋友，我希望你以为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恩怨情仇分不清楚，下一次，我绝对是会杀了你的。”
诚然也知道严老大其实并不是在说谎话，这个人一向是说到做到的，然而自己又实在是不能光给别人勇气而来灭自己威风。
“你以为能杀就可以杀？我是什么人？你将我杀掉以为你自己能有活路？不要这么天真好不好？不如我既往不咎，你现在与我回去，这样的话，我还会放你一条活路才是。”诚然表情平淡。
严老大其实也不得不佩服诚然的淡定，不像是那些浮夸之徒有点儿什么动静就变得十分浮躁。
诚然是一个十分有心机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白白来做的，肯定都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算计计较得失，必然是对自己有利才会做。
“我知道你很难杀。”严老大忽然笑了，神秘地笑了笑，“但是你难道不知道我手头上有你的很多证据吗？我会交给任庆安，那样他就有把柄在手上了，要对付你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我们两个人争争斗斗了这么多年，谁的手上没有对方龌龊之事的把柄呢？你以为光是凭借这些东西就可以了吗？太幼稚了，这些东西也不过是辅助罢了，现在的任庆安要考虑的也许已经不是怎么干掉我了，而是怎么使国内安静下来。”诚然一只手敲击着桌子一边说道，“你的证据说不定他那里早就有了，对我是造不成威胁的。”
“少在这里油嘴滑舌地骗人了，如果我的证据真的是无用的，你的手就不会发抖了，你要不要低下头去看看你的手在发抖？任庆安那里或许有，然而有很多应该是捕风捉影，而我这里，则是实实在在的证据，绝绝对对能够将你扳倒的证据。再不济我这里也有很多站在你这边的官员们的证据，一个个地去清除，早晚有一天清算到你的头上。你还以为自己能够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