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庆安原来是为了林豪的母亲吗?
可是林豪的母亲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怎么就会背负什么血海深仇呢?
任庆安见到林豪的神色有些缓和了,便又低头叹息道:“的确,我也不能将自己完全地摘除自己,如果我当初坚持不要,坚持与你母亲一起,我想我也未必就不能够走到今天的道路上。可是当时年轻,觉得一切机会都会稍纵即逝,所以也就只好闷着头去。我对于权力的确是有着一种非常深刻的心情的,我想要站在权力的巅峰,因为我的起点太低。”
他声音一点一点地低沉下去,“我知道这样解释还是让人显得很无耻,因为并不是将找出这些理由来我就完全没有责任了。不,责任还是在我。我自己不能帮你母亲报仇,最后还亲手伤害了她。我算什么呢?我自以为自己是在帮她,所以好让自己心中好受一点儿,夜深人静的时候告诉自己你母亲并不是被我抛弃的,是她自己抛弃了自己。同时也抛弃了我。只有当我这样想得时候,我才会觉得稍微地好过一些,然而这些事情等你真正去推断的时候,就会发现是多么的站不住脚。你会发现很多东西都好像是一种沉闷的声响,永远地留在你的内心深处,时不时地就会出来咆哮,告诉你当初究竟做了什么孽。”
林豪面无表情地听着,从他的脸上,任庆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他坐在椅子上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天生的王者。
平静、沉稳、不动声色。
对于他的这种表现,任庆安十分喜欢。
他不知道对于这一次的内心表白,林豪究竟会怎么样想。
他只知道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之后自己内心好受多了,也不那么的痛苦。
这种做法某些时候是十分无耻的,因为这就相当于把自己的痛苦宣泄出来给了对方。
这是一种十分讨巧又无耻的做法。
将自己的难题转移出去。
林豪会怎么应对呢?
他很想知道。
他会怎么面对这些必定会缠绕着自己的问题呢?
他会以一种什么面目面对自己?
林豪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的眼睛,轻轻滴叹息道:“坦白说,我现在心中有些乱。你把自己内心隐忍了那么多年的事情一股脑地扔给我,你让我怎么办呢?你准备让我怎么办呢?你认为我能够去把这些事情都弄清楚吗?你是在我的一团乱麻里面又扔了一根线啊。”
任庆安沉默不语,他说得对,自己无话可说。
青衫却劝慰道:“老大,你不要想那么多,到底是血缘关系,是骨中之骨血中之血,一切都是有渊源的,不是无缘无故平白而来的。你好好地想一想便是了。”
“你这小子,现在倒是来教训我?”
“不敢不敢,老大,我这不是怕你难过吗?”青衫道。
林豪轻轻滴闭上眼睛,并没有说话。
青衫说错了,如果任庆安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并不十分难过。
如果他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任庆安选择跟别的女人结婚是为了自己的母亲的话,他还是值得原谅的。
然而说是这样说啦,真正想着的话,还是很难过的。
自己是被遗弃的这个事实,一直遗留不去。
任庆安也知道此时不能够逼迫的太着急了,便站起来,轻声道:“我现在还有些别的事情要走了,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的。”
林豪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忽然又问了一个不怎么相干的问题,“仕女图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野狼社一定要争夺?”
任庆安的身影顿了顿,良久方才说道,“你不要卷进来,这里面的水很深,并不是你们青帮这样的帮派就能够插手的。你知道吗?”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林豪坚持,“严老大倒是也告诉我了一些,然而我觉得他知道的也十分有限。国家是最不缺财富的人,无论是金山银山,估计也都不会稀罕。而现在却有那么多的派系加入进来,就说明里面的事情是不简单的,我很想要知道清楚。”
“你一定要知道?”任庆安背对着他,嘴唇有着一丝笑意。
“是的。”
“那你晚上来找我。”任庆安一边走出去一边说,“到时候我会派司机来接你。”
说完之后也不等林豪是发表意见是同意还是拒绝,就上车走了。
青衫与林豪站在门口,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林豪神色迷茫,青衫十分关切地问道:“老大,你怎么?”
“没什么。”林豪摇摇头,“没什么大事儿的,不过休息一阵儿就好了的,我问你,青衫,方才任庆安所说的话你也全部都听到了的,你认为这个人怎么样呢?如果你是我的话,你相信不相信他方才所说的东西?”
青衫皱皱眉头,“坦白说,我不是你,所以永远没办法与你感同身受。我不过也只能说出点自己的想法罢了。”
“就是这样,快点说,少在那里给我卖关子。”
“老大你这人怎么这么凶啊,我哪里卖关子了嘛?”青衫道,“如果是我,我就相信。”
“为什么?”
“很简单,相信的话人会过得比较开心啊。”青衫耸耸肩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发生的事实无法更改,我们没办法挽救当时的伤心绝望。却能够拯救以后的心情。如果我们不愿意自己永远都陷入在仇恨里面,那么绝对是相信比较快活。”他很认真地看着林豪,“老大,你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充满了仇恨呢?这样也不会开心的。”
“我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这种态度似乎已经凝固在我的身上变成了某种不可消逝的烙印。”林豪摇摇头,“一下子就说要全部放弃掉的话,哪里有那么简单呢?”
青衫很无奈地点点头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总是不开心。”
“放屁,我哪里不开心过了?你这家伙。”林豪冷哼一声,“懂个屁。”
青衫十分庄重地站着,一本正经地说道:“是啦,我的确是不懂得,那你干嘛要问我嘛,毕竟我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啊。”
“滚啦。”林豪哭笑不得,这个青衫,真是个冷面鬼。
等青衫出去之后,他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面,想着方才所发生的事情。
就好像一场梦,就那样发生了。
现在想起来,难以置信。
林豪有些犹疑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像是要肯定一下任庆安是不是刚才真的来过了似得。
外面的太阳招进来,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点儿暖意。
他还是觉得很冷。
他想到了母亲。
每一次想到她的时候就会觉得难过。
觉得痛彻心扉的寒冷。
寒冷是从心底里一点一点地透过来的,最后传遍他的全身。
他也不是很明白应该要怎么样来克服这一点儿。
此时他却知道了,当他觉得寒冷的时候,想一想方才任庆安所说的那些话,果然好了很多。
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面,任庆安让他更加的活跃了一些,心内的那些痛苦消失了一些。
也许,就像青衫所说,很多事情不用那么介意真假。
如果我们选择相信,事情就是真的,真相就不重要。
因为我们心中明白,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