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老鬼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人，会被一些人狡诈的神色所欺骗。春山的年纪还没有他大呢，即便他再怎么少年老成，还以为能够与久经沧海的黑山老鬼相提并论吗？不就是想要套出来他的话吗，这一点儿难道他自己是看不出来的不成？然而如果他认为自己能够做到的话，那才是见了贵。
黑山老鬼这一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危险，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除了他自己的能力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非常善于察言观色，对于很多危险有一种天生的嗅觉与天生的敏感，这种敏感到了最后就变成了他的一部分，成为他的护身法宝。所以，如果说之前他也许还会被春山的话语所蒙蔽的话，现在是完全没可能的事情，他能够轻而易举地就发现隐藏在这张三十多岁的脸孔后面的那些花花肠子。
春山倒是也并不勉强，只是轻轻一笑，“你也知道，黑山老鬼，等到我坐上了那个位置，时间上面肯定就没有现在的自由了，所以我想要提前知道你的条件，好让人家给你准备去。否则的话，免得到时候你会觉得受到了我的怠慢，实际上我是绝对不敢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的。你知道，我对你是非常感激的，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你的帮助，那么我肯定也是走不到这一步的。”
黑山老鬼将自己的眼睛移开，看着书房内的书架，以及书架上面所放着的一排一排的书籍，潇湘君子并不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这上面的书也并非只是摆设而已，有很多都被翻的起了角。这在政客里面似乎是并不多见的，所以黑山老鬼心中微微一动，终于对自己准备帮助潇湘君子这个决定十分坚定。的确，他这一辈子是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儿的，然而……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想要做出来那么一两件的。
陈青牛并没有说潇湘君子是多么好，他只是说自己如果娶了潇湘君子的妹妹潇湘妃子的话，会对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改变。无疑，他说的并不错，黑山老鬼不笨，自然是清楚他的意思，也能够想象得到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想到了陈青牛当时谈判的条件，黑山老鬼觉得有些愤怒。
他无奈地笑了笑，为什么要愤怒呢？自己原本即使一个为了目的誓不罢休的人，为了拿到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的人啊，他原本就是一个这样的人，那么为什么要害怕别人看穿他的真面目呢？还是说，骨子里面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有好的一面的？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有所偏见？
其实陈青牛对于他倒并不是什么偏见，他只是知道他的痛点在哪里，也知道如何地去说服他。可是即便如此，想到这一切，多多少少地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黑山老鬼忽然眼睛一亮，自己开始愤怒，是不是说明……自己心灵的某一部分是在慢慢地复苏，很多原本是不屑一顾的事情，正通过某种手段在慢慢地在心灵之中生根发芽，是正义么？
“春山，我希望你不要对我有别的看法，认为我就是只想要从你这边得到好处。”心中想的是另外的一件事情，口中却也不得不敷衍敷衍春山，好打消他的疑心，“我跟你合作本身就是互利的，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对你也没有别的条件了，除了我们已经谈好的那些，我等着你兑现那些诺言就好。至于其他的，我是不敢奢望的。我也不想要。为什么你总是要觉得我有一些别样的要求呢？我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我不会把自己弄的人人喊杀的地步。”
春山嘴角微微一动，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上面的月牙，“黑山老鬼，也并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要相信，我也是为你好的，我首先得知道你的要求，然后才能斤两地满足你。诚然，你方才所说我们签订条约上面的事项，这是绝对会做到的，你千万不要对此存有什么样的疑问，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对此有什么怀疑的。”
黑山老鬼微微一笑，“你错了，我本来就没有怀疑过你啊，我知道你肯定是能够做到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为什么我反而要去怀疑呢？为什么我要去怀疑你呢？”他的眼神明亮，又转回来看着春山，“还是说，你希望我怀疑你？”
“此言差矣，我为什么要有这样对我不利的想法呢？”春山一笑，自然是开始否认，然而他却不得不佩服黑山老鬼的敏感，的确，他是有着这方面的想法的，至于为什么吗……
黑山老鬼在他面前坐下来，砰地一下将一把枪放在面前的书桌上，眼睛死死地看着春山，嘴角有一丝冷笑，“为什么吗？因为好让我在最后得不到条约上面说好的东西的时候，有心理准备啊。”他的手拨弄着手枪，声音十分缓慢，“也许我说的是对的，也许不对，然而春山，我警告你，你别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招，或者你觉得，你凌驾于我之上，如果你有这样幼稚的想法，那么我奉劝你还是早点儿放弃这种想法吧，如果你认为我是那种非常容易就被打发的人，你就是痴心妄想。”他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试探于我的原因，因为你在心底里面害怕，你害怕我把你的那些破事儿都给你抖搂出来，让你在众人面前的形象坍塌。”他眼神里面充满了嘲弄，“是这样的对不对？并且，我敢肯定，等到你坐上了那个位置之后，你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我了。”
春山有些疑惑地看着黑山老鬼，他这样迅速地就发生了转变，不过他也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并不然自己的思绪受到什么打扰，努力地维持着一种淡定，“你说到哪里去啦，我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啊，我们之间都合作了那么多年了，我为什么要反过头来对付你呢？难道我就是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人吗？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看我的话，说明这么多年我们的交情都是虚假的呀，我很失望的。”
黑山老鬼嗤笑道，“你说的没有错，春山，就是因为我们合作了那么多年，我掌握着你的太多太多的小秘密，有很多随随便便说出来，就能够将你拉下来，所以你才要对付我，这也很正常，如果人坐上了高位，当然第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自己的位置，让那个位置变得稳固下来，这是人之常情，并没有什么不好。然而你很不幸，你遇到的偏偏是我，我是一个很爱护生命的人，我还并不想死掉你知道吗？我不愿意就那样死在你们这些人的手上。你说我想活命的话，应该怎么办呢？我还要不要继续为你做事儿呢？在你对我是这种态度之后？你觉得我还要不要继续为你卖命？”
黑山老鬼一边说着，一边将手枪拿起来，指着春山的脑袋，后者倒是恢复了平静，淡定地笑道，“放下手枪，我们好好谈谈。黑山老鬼，我觉得你对我是有很多误会的。究竟是谁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呢？也许是林豪？我知道这个人有三寸不烂之舌的，能够将黑的说成白的，对的说成错的，并且还说的头头是道，让人完全没有办法反驳。我像也许你是受到了他的蛊惑了，所以才会冤枉我，而我，你放心好了，即便我坐上了最高位置，我的地位也是绝对不稳固的，我还是需要你的，你知道吗？难道我居然会那样傻-逼地去杀掉一个对我还有用处的人吗？我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黑山老鬼摇摇头，“你不用狡辩，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其实你能够成功，所依靠的并不是我们龙凤帮，龙凤帮不过是面对外人时候的一个借口而已，你真正依靠的，还是你们体制内的那些人，我之所以说你会稳固下来是因为，既然你已经收买了那些人的心，那么他们自然是会拥护你的，这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春山苦笑道，“那么你是绝对不相信我的话了？”
黑山老鬼点点头，“你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你今日如此反常，说的话未免也太多了，人若是反常，必有妖。我会怀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是绝对不愿意自己要死在你的手上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配，你这种人，还不配来杀我。并不是说你这个人多么的不英雄，而是你的能力与你的地位是不相匹配的，我是绝对看不上你这种人的。”
“再怎么看不上，不也合作了这么多年，如今说出这种话来又有什么意思呢？即便你的确是看不上我，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关系，因为我本没来也并不是需要别人看得上的，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不是什么狗屁名声，我要的是地位，与绝对的权力，这才是我的追求。至于外人怎么看我，我他妈一点儿都不在乎。”春山拍了拍桌子，冷笑道，“再者说，难道我就看得起你吗？我也看不起。这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