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安在这漫长的故事中，最想问宋檬的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痛苦。’
这个问题看上去虽然很蠢，而且宋檬也绝对会对这个嗤之以鼻。
但苏黎安还是问了，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理解的意味。
既然被家人抛弃的事，会让她感到悲伤难过，又为什么还要细细回想，要耿耿于怀，要在深夜为此痛哭流涕。
苏黎安从来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什么牵制他就放弃什么，所以以他这样淡然的态度，显然是理解不了宋檬的做法。
苏黎安这个问题问出口后，宋檬沉默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是不想回答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在想要怎么和一个“外人”，将她这些年所经历的苦难，用几句话概括出来。
她的眸中聚起一滩浓得像逵墨一般，化都化不开的复杂。
宋檬无数次喉头滚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一般，使她开不了口。
“苏黎安。”过了半响，宋檬才轻轻唤了一声拥着自己的人。
苏黎安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宋檬苦涩的笑了笑，道：“这个世上为什么每天都会有人以自杀的方式死去呢？”
“因为他们懦弱，不敢直面这世界带来的压力。”苏黎安对这一类丝毫没有抗压能力的人，向来是感到哧鼻的。
在他眼中，轻易结束生命的人，都是傻子。
“那为什么懦弱，还敢去死呢？”宋檬又问，语气中带着对苏黎安刚才的回答的讥讽。
如果是真的懦弱，面对高楼为什么还敢一跃而下，又为什么手握利器，结束自己的生命。
苏黎安被宋檬这个问题问得哑然，宋檬说的好像没错，又好像哪里错了，可是他一时间找不到反驳的点。
“没人生来就是想死的，同样我也不想自己活得那么痛苦。”两个问题交汇在此刻，宋檬揉了揉自己哭的疼痛的眼睛，又道：“可是，曾经有幸见到过光明的人，突然有一天只能面对无尽的黑暗，心里就会有个力量，放大对光明的渴望。”
她无可奈何的笑，“但你就是得不到光明，所以放大的不仅是渴望，也是日复一日的绝望。”
“活的开心一点吧。”地上的凉意渐渐入骨，苏黎安将宋檬圈在怀中抱了起来，不缓不慢的向方玉准备的客房走去。
在青石板铺成的石子路上，踏着满地的月光，迎风而去。
“你成天就知道欺负我，要我怎么开心得起来。”或许是感到刚才的话语说的过于沉重，安静躺在苏黎安怀中的宋檬，终是开口挑逗。
听到宋檬还有力气打趣自己，苏黎安不禁也松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只见她也抬头看着自己。
宋檬委屈的眨了眨浮肿的眼睛，嘟着小嘴，看上去真像苏黎安欺负她这么一回事。
“我怎么欺负你了？”苏黎安挑眉，用一种不服气的语气回应宋檬。
在他的记忆里，他明明一直都充当着给她收拾烂摊子，并且在她最无助时候安慰陪伴的人，怎么就成了欺负她。
“哇，你连自己怎么欺负的我，也记不住了吗。”宋檬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纤长的手捂着自己张的夸张的嘴，鄙夷的瞪向苏黎安。
宋檬这句话惹得苏黎安失笑，这个女人也真是的，分明就是自己心里对他存有芥蒂。
“那你告诉我吧，我究竟做了些什么穷凶恶极的事。”
听到苏黎安的这句话，宋檬摆出一副认真回忆的模样，食指轻放在唇瓣上。
看上去还真像在努力回忆苏黎安对她所做的的“恶行”。
“嗯……”宋檬轻哼一声，露出一个似要将苏黎安分割两半的眼神，恶狠狠的道：“让我做你的情人。”
“这就是欺负你？”苏黎安无奈的问，只见宋檬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你喝醉了，我不是还把你收留回家，伺候你，任你拳打脚踢也没还手。”苏黎安款款而道。
看到苏黎安脸上那副“你懂的”的笑容，宋檬就不禁再次想起那个万恶的吻。
宋檬气结，冷冷哼了一声，反驳道：“那你让我赔床单被套的钱，不是欺负我是什么！”
苏黎安那种，明知道她还不起，还要故意让她还的意思，分明就是欺负她！
而且如果不是他风风火火去学校将她接走，不是他带自己去应酬酒局，她也不会醉不会被占便宜，之后一系列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所以床单和挨打的事情，分明就是苏黎安自己活该好吗！
她都还没讹苏黎安精神损失费呢，这货到好，自觉的和她要起了床单钱，简直就是个十足的无赖。
“后来我不是帮你解决了林夕梦的事吗？”看着宋檬脸上一系列“狠毒”的表情闪过，苏黎安在心里憋笑，严肃的提起了上次的事。
虽然有些损失确实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他自己分明也帮了这女人很多次。
怎么每次都是不记好只记坏的。
“你……你你你！”宋檬指着苏黎安，半天也憋不出个字来。
苏黎安在这件事情上帮了她是真的，可是她也不会因此就改变对他无赖的看法。
看宋檬气得说不上话来，苏黎安趁机接着反驳道：“还有上次打雷，你害怕的时候，不也是我陪着你吗。”
“还有上次……”苏黎安越说越起兴，一时间竟停不下来了。
宋檬本来就难过得不行，此时心里又憋了一股火，咬碎了一口银牙，一伸手狠狠拧上苏黎安的耳朵。
“给我闭嘴。”宋檬呵斥，苏黎安疼的皱眉，本想还手，可对上宋檬那双红肿的眼睛时，硬是没动。
这女人胆子一天天见长啊，现在没喝醉都敢和他动手了。
难不成真的和助理说的那样，是他过于和蔼，对她太好了？
当宋檬手中力道未减，反而越来越用力时，苏黎安在心里暗下决心：“有空一定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