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的声音透着浓浓的悲哀,陆欣冉的面色变了几变,最终慢慢的平和下来。
眸间有丝血色渐渐凝聚,她握了握拳头,视线下垂,落在膝盖上方。
第一年爸爸的忌日,她一个人在堂屋里跪了整整一晚,流了多少泪她已经忘了,只是一直没能起身,盼望着能得到父亲的饶恕,就这样,跪了一晚。
第二天如果不是李飞刻意过来找她,她大概便一直跪在那里起不来了,双腿麻木的不能动弹,只能让李飞小心翼翼的抱回了卧室。
一岁的铭析躺在床上,哭的嗓子都有些哑了,她心疼的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脸上的笑容苍白而无力。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心底的恨意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无法摆脱,逐渐的,让她陷入了无法自拔的轮回里。
及至后来,她再次遇见他,浓浓的恨意里却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曾经慌乱无比,只能选择逃避,而逃避到如今,她自以为是织就的那个梦,也终于该碎了。
李飞沉默着再次将车子启动,她的手有些抖,以至于说出的话也有些散乱。
“去,兰桂坊。”
李飞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问,仿佛知道她会这么做,于是踩下油门,将车飞速的带入了黑暗。
夜间的兰桂坊安静无比,得了消息的邢天翌噙着一抹狐狸般的笑,悠悠然的站在门口等着那人的到来。
而早在一个小时之前,他导演的那场戏也已经结束,现在该他来欣赏欣赏这出戏的后继发展了。
桐语芊斜倚在角落的沙发里,唇角挂着一抹冷笑,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那名男子。
片刻后,男人身形微动,藏在身后的手对着她的方向摆了摆,她冷淡的勾唇,而后站起身,将身上的衣物褪至肩颈处,点点红痕遍布其间。
眼角瞥见女子的动作,邢天翌满意的挑了挑眉,不愧是李飞的关门弟子,连演技也这么让人叹服。
车子在兰桂坊的大门口停下,不待李飞说话,她便已经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刚才因为太过着急,她连具体的情形都没看清楚,只是隐约的看到了那人的轮廓和背影,虽然现在一想起来心里还是会痛,可还是想要去求证一个答案,一个让她足够说服自己彻底放弃的答案。
无视门口站着的陌生男子,她冷着脸,抬脚便迈进了兰桂坊。
隐隐的哭声从角落里传来,她身形微颤,循着声音的来源望了过去,果然是芊芊。
脚下不停,三两步便走了过去,直走到那衣冠不整的女子面前停下。
“芊芊……”开口的声音竟带着颤抖,她苦笑,默不作声的做到了芊芊的身旁。
“对不起。”芊芊哽咽着开口,衣服被撕破了一些,连遮掩都有些困难。
她看的不忍,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轻柔的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一时,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的妹妹,和她爱的那个男人。
这种事,任谁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到最后却无奈的发现,她有什么资格生气?
她和他,现如今唯一的关系便只有铭析罢了,抛开儿子,他们早就没有任何关系。
芊芊捏着她的衣角,小心的看了她一眼,眼眶又是一红,无措的低下了头。
她无声的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喃喃的重复着这三个字,是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说。
整件事情透着让人诡异的味道,她眉间微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视线遮挡住了,让她看不清,自是不知该如何去定夺。
芊芊自顾自的哭了一会儿,见她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咬了咬下唇,有些咬牙切齿的说:“姐姐,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无奈的勾唇,事情解释的是有多苍白,随便发生什么事,别人都会用这样一句话来搪塞,她,显然不信的。
“他,他把我当成了你,所以,所以才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芊芊咬紧了下唇,浑身又是几不可察的一抖。
显然,她被吓坏了。
陆欣冉有些怔仲,芊芊的话就像一块石头,重重的砸进了她心里,心里有些痛,她不自觉的就皱紧了眉。
“芊芊,别说了。”她摇了摇头,精神已经有些疲乏了,无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对芊芊造成的伤害却是无法避免的。
重重的吐了口气,她看着芊芊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芊芊被她这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心虚,连忙垂下了头,这一低头,那颈上的点点红痕更是赤裸裸的暴露在了她的面前。
目光微闪,她将视线移开,半晌,声音带着些许飘渺响起,“芊芊,姐姐不会让你平白受伤的。”
话音刚落,芊芊的哭声便低低的响了起来。
她的心似乎更疼了,只能抱着妹妹的肩膀,无声的,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拍哄着。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她什么都不知道,也好比,什么都知道来的强。
芊芊哭够了,便趴在她的腿上睡了。
李飞这才从一旁走过来,面上神色微冷,只是看着她,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她仰起头,突然大盛的灯光让她不适的眯起了眼。
“李飞。”红唇微启,慢慢的挑出一抹冷淡的笑,“不惜一切代价,我要他,身败名裂。”
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冰冷的表情,连一贯熟悉她性格的李飞都愣住了。
半晌,他才从容的点头,无声说‘好’。
眸间隐隐划过一抹血色,那是她看不见的血腥与残忍。
欣冉,倘若有一天你知晓了真相,会不会也用这样的表情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心间微痛,他扯着嘴角略微苦涩的笑了,面前的女子仿佛从来不曾认识般,整个人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腰背挺的笔直,眸中的光更是沉沉的看不见底,他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想接触她那仿似看破一切的眼神。
轻咳了一声,他走近了几步,微皱着眉头看向她怀中的女子,“我让人送她回房休息吧,你这一天也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良久才点头,收起了那股冷淡疏离的气息。
李飞开车将她送回了陆宅,车子刚拐过山道的路口,停放在一旁的黑色跑车便刷的打开了前灯。
倏然而止的刺眼光线让前座的两人同时不悦的微眯了眼,可车却没有停下,自那辆黑色跑车身旁呼啸而过。
眼角瞥见那熟悉的车牌号,心脏只有一瞬的扯痛,余下的便是沉寂的冷笑。
李飞似有若无的看了她一眼,见她唇角微抿,脸色不太好看,自然什么都没说。
将车缓缓驶进车库,拉开车门,护着她从车中走下。
“天色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她拿出钥匙立在门口,淡淡的朝着身后的人开口。
李飞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张嘴想说什么,却在看见她萧瑟的背影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无声的抿了抿唇。
“明天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她加重了些许语气,说罢,再也不理他,开了门,自顾自的走了进去。
李飞神色不明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半晌,重重的吐出一口气,转身坚定的走回了车库。
沿路返回的时候自然又碰到了那人,这回没再视而不见,将车缓缓停下,倨傲的仰着下巴步出了车门。
洛瑾风神情冰冷的靠在车门边,仰头看着星空的侧脸有些寂寥。
李飞在离他三米远的距离停下了步伐,神情讥诮,“洛少,看来兴致不错嘛。”
嘴角微勾,他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
清冷的夜里,晚风轻轻的拂过衣角,有些冷意从四肢灌入,可他却毫无所觉,眸色深深。
李飞微皱了眉,眸中沉着不解,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在下一瞬听他冰冷的声音在夜里清晰的响起。
“这件事,是你做的吧!”
话音刚落,他便转过头,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幽幽的将他看着。
李飞心下微动,飒然笑出声,“洛少果然冷静机智。”
一声嗤笑传来,他不悦的皱紧了眉。
洛瑾风却完全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慵懒的挑了眉,身子再度斜倚上车门,“李飞,你未免太小看我。”
留下这句意味不明的话,不待面前男人有任何反应,他拉开车门,潇洒的坐了进去。
黑色的跑车自身前掠过,卷起一地清冷的灰尘。
李飞皱紧了眉头,眸间情绪更是晦涩不明。
翌日一早。
陆欣冉还没出门便连续接到了好几通电话,于是,连早饭也来不及吃,匆匆交待了陈嫂几句便取了车朝公司驶去。
路上拐过山道口,下意识的看向昨夜经过的那个地方,两条深深的车痕嚣张的印在地上。
收回视线,漠然驶过。
李飞一早便在公司等着她了,说是有惊喜给她,还不及反应,便被这人推着走进了一旁的会客室。
看着背对着她迎光而站的人影,她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苦笑,而后斜睨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这哪是‘喜’,明明就是‘惊’。
洛华听见门口的声响,心头一跳,暗自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的转过身。
双唇微张,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她,以前都是习惯性的唤她‘大嫂’,可现在,换了个身份,他却陡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
一时尴尬的立在那里,陆欣冉大概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抿唇一笑,缓步迈开了步伐。
“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前段时间出国了。”自然而熟稔的语气,让他微微吊着的心也倏地落了下来,抿唇跟着笑笑,二十好几的大男人了竟然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刚到,听说这边出了事便赶回来了。”
出了事?
她眉眼微挑,不经意的扫向一旁的李飞,身旁的男人收到她的目光,装作不知的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