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紧,他几步走过去,面无表情的准备绕开她,却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被她一把抓住。
“李飞……”她的声音听起来比方才更加的无力,他动了动唇,最终还是坚定的扳开了她的手。
“不要这样……”她惊惶的再度伸手,转过头去时,却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再度隐入黑暗。
颓然的放下手,知道他这次是真的铁了心,他与洛瑾风,取舍之间,其实是她主动放弃了。
对不起,李飞!其实这三个字,才是她最应该说的。
洛瑾风一直冷冷的看着这一切,直到李飞朝他走进,他才冷哼一声,“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飞讽刺的一笑,“洛瑾风,你以为你真的赢了么?”
“你什么意思?”闻言,他微眯了眼,目光冷冽的扫过他身后,却什么都没有,心下一惊,脱口而出,“你对她说了什么?”
见状,李飞只是漫不经心的看了他一眼,“原来你也会怕。”
他也在堵,堵这个男人心中,她到底占了多重的位置,如今看来,他的赌注或许还能在最后关头起上一点作用。
洛瑾风一向冷静自持,可这些冷静却在遇到所有关于陆欣冉的事时通通消失殆尽,就像如今,明明李飞什么都没做,他还是觉得心冷,毕竟,他曾经做的一切,有很多都不敢真正的同她说起。
可是李飞却知道,而此时,这个男人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睇着他,让他不自觉的皱紧了眉。
“洛瑾风,你说,如果输了她,这场对决谁又是最后的赢家呢?”
李飞看出了他的心思,语气越发的有恃无恐,仿佛早已知晓他的答案。
空气中沉闷的气息越发的浓厚,洛瑾风冷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弱点太明显,如今正赤裸裸的呈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良久,他才轻舒口气,看着李飞明显意味不明的神情,片刻后,淡淡出声:“晨风集团,你的叔叔高权,你难道,不想知道他的下落?”
李飞呆住。
高权……
他的叔叔,曾经害死他一家的罪魁祸首,他竟然,没死?
想到这里,眸光立时被满满的仇恨所掩盖,他面目狰狞的看向洛瑾风,如淬了冰的语气,一字一句的问出声,“他在哪里?”
洛瑾风轻笑,面容讥讽,“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闻言,李飞终是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的瞪着面前的男人,“你就是他身后的那个人对不对?”
洛瑾风冷哼,“你以为你叔叔有这个实力推翻你大哥么?”
李飞踉跄着退后一步,眸中死灰一片。
“既然你大哥不喜欢,我就帮他一把,谁知道你叔叔竟是这么恶毒的人,连骨肉至亲的情分也不顾,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
仿佛是看透了世间的凉薄,他在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冰冷的可怕,仿佛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在讲述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罢了。
李飞瞪大了眼,眼神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他冷哼一声,接着自嘲一笑,“难不成你忘了当年的洛邢清和宋子雅?”冷漠的勾起嘴角,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语气微微软了一下,却也只是一下,他的面孔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冷漠和强硬。
“那是我的父母!”
冷冷的扔下这句话,他再也不看李飞瞬时如同死灰般的表情,冷漠的从他身旁越过,“你们一家,都逃脱不了干系。”
他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当年的青楚是如何无助的窝在他怀中哭泣着要爸爸妈妈,他却只能攥紧了妹妹的手,在这个毫无人情可言的社会里慢慢的摸索长大。
当年的李家,还有陆家,他全部记得,那些人的冷漠他体会过,也一一品尝过,再也不想有那样刻骨的记忆,索性忘记。
既然恨的太深刻也是痛苦,那还不如忘记。
与李飞擦身而过的那瞬,刺耳的尖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接着便是一阵轰鸣的汽车声,不待两人有任何反应,汽车刺眼的灯光便直直的扫射过来。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挡,却在下一瞬被一股大力重重的推开。
耳际有隐隐的嗡嗡声响起,他稳住了身形转回头,却只看见一地刺眼的鲜血自那人纤细的身躯下汨汨而出。
世界仿佛就此静止,连周围隐隐的鸟叫声也在这一刻彻底的静谧下去,不时,便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红色的灯光打在头顶,冷冷的笼在每个人的心上,幽静的长廊里,安静的连身旁人的呼吸都似乎能听见。
手术室的大门紧闭着,冰冷的幕布遮挡了一切。
洛瑾风颓然的靠在墙上,一向锋利无情的眼里此时却被满满的迷茫和伤痛遮盖。
身旁有人经过,无一不是刻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围绕在他周身那浓烈的悲伤。
长廊的转角处,是另一个神情悲怆的男子,此时正紧闭着双眼,额头抵在墙上,一下一下的轻碰着。
“李飞……”
桐语芊被他这个样子给吓住了,怔怔的伸出手,却在伸到一半的时候蓦地僵住。
这个男人此时听见她的声音回头,眼神里的冰冷和杀意让她从脚底直直的寒到心上。
她无措的放下手,低声轻喃,“对不起……”
仿佛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男人扯着嘴角冷漠而嘲讽的笑了,冰冷的视线转向她,讽刺的反问:“对不起?你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我……”顿了顿,再开口的语气竟是比之前更加的无力,“你该说对不起的人,是躺在手术室的那个!”
至今生死未卜……
桐语芊脸色一白,默默的埋下了头。
手术刚开始不久,林天君便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扫了眼在过道边上立着的两人,右手轻抬,身后跟着的几人便立时将他们围了起来。
李飞此时正沉浸在无边无际的悲伤里,见状,却也还是强打起精神同林天君周旋。
“林特助,你这是什么意思?”声音冰冷,可仔细听却能听出话里夹杂着浓浓的无力。
林天君头也未回,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洛少吩咐,李先生还是自觉点好。”
桐语芊刷的一下抬起头,“你们这是变相的囚禁。”尾音消失在走廊,却没有任何人理她。
林天君刚拐过转角,疾行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顿在了原地,走廊尽头,那一抹斜靠在墙上的身影尽显颓态,他悄悄的退后了一步,微垂了眸,一时竟不敢走近。
脚步迟疑着,终是在目光瞥见那一抹刺眼的鲜红时快步走了过去。
“洛少……”
没有人应答,林天君轻叹了口气,复又轻唤了一声。
他终是回神,转过头,目光涣散。
林天君心下一惊,不忍的别开脸,“洛少,小少爷在家里哭。”从醒来就一直哭到现在,连晴姨都哄不住,而他又根本不敢把小少爷带到医院来。
大概是听到了敏感的字眼,他的眼神开始逐渐聚焦,等再度落到林天君脸上时,才有些艰涩的开口:“什么意思?”
林天君抿了抿唇,低声道:“小少爷一醒来就在找夫人,我们几个怎么哄也哄不住,却也不敢擅作主张的将他带过来,怕看见……”后面的话他没敢说完,眼角瞥向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心里又是一阵轻叹。
闻言,他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眼睑微垂,思索片刻后,又微微握紧了手。
半晌,他才略带艰难的张口,声音透着几许沙哑,“把铭析带过来吧……”
如果这是天意的话,他不想让她有任何的遗憾。
手术进行到第三个小时的时候,洛瑾风明显坐不住了,整个人站在那里,脸色阴沉的吓人。手术室的门不时被人打开,来来回回都是行色匆匆的人。
医院的院长战战兢兢的陪在一旁,额上冷汗一颗一颗的跟着滴下,却又不敢伸手擦拭,只能躬身立在一旁,不时紧张的看看手术室。
手术进行到第四个小时的时候,所有随侍在旁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洛瑾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了,他一直站在手术室门口,身上散发的气势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
‘叮’的一声,电梯响,一道童音夹杂着些许哽咽从里面传出,“妈妈……”
邵非凡抱着铭析从电梯里走出来,众人见状,纷纷在心里舒了口气,这下好了,小少爷来了。
铭析刚从电梯里走出来,便挣扎着从邵非凡怀中跳了下去,一路跌跌撞撞的扑进洛瑾风的怀里,“爸爸……”
大概是因为找到了熟悉的怀抱,铭析刚抱住他的手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洛瑾风怔怔的转过头,看着满脸是泪的铭析,微微勾了嘴角,伸出手将他一把抱起。
“铭析……”他喃喃的俯下头,将额头贴住儿子的额际,“陪爸爸一起等妈妈出来,好么?”
他的声音很轻,因为许久不说话,夹带着些许的沙哑,可听在别人的耳里却觉得空洞的可怕。
铭析大概是知道了什么事,小声啜泣着窝在他的怀里,明亮的大眼里蓄满了泪水,双手微微往前伸,抱紧了他的脖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空气中凝滞的气息越发的浓重,所有人都静默的站在一处,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手术灯骤然熄灭,他才抱着儿子霍的站起身。
几位主任医生鱼贯而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的凝重。
洛瑾风直直的走到最前方的那位老者面前,“余叔……”
余医生透过厚重的眼睛看了眼他紧张的神情,微微叹气,伸手拍上他的肩膀,“瑾风,叔叔尽力了,命是救回来了,可能不能渡过今晚的危险期,就要看你们的努力了。”
说完,似不忍再看他蓦然僵住的神情,摇了摇头,带着一众医生退出了手术室。
有护士推着急救车出来,他怔怔的上前,看着她静谧躺着的容颜心下又是一阵刺痛。
铭析在他怀中哭着挣扎,他连忙抱着儿子走了过去,床上躺着的女子,此时头上被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隐隐的还有血迹黏在上面,他下意识的遮住了儿子的眼,拳头却又在下一瞬不由自主的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