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背影微滞,半晌才转过身,眸光依旧冷凝,看着她的眼里再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她看的有些发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的往前走了一步,却又怯怯的停下了脚步。
洛瑾风看着她,大半月不见,她比之前憔悴了不止一分两分,明明告诫过自己不能心软的,可看着这样的她,还是不可遏止的觉得心痛了。
他想说什么,可话到了喉间却又只是冷哼。
她被他吓住了,无措的立在那儿,满心满眼里都是张皇,“瑾风,你听我说……”
闻言,他深吸了口气,终是让哽在喉间的那股气给顺了下去,他的目光似有若无的扫向她,带着几分轻蔑和自鄙,“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她突然觉得哑然,还有什么好说的?对啊,她有什么好说的呢?他一向都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认为别人的解释多半都是浪费时间而已,那么,她又有什么好说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低下头,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对不起。”她如是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的平静。
洛瑾风的瞳孔狠狠的收缩了一下,而后便见他几步走过来,直至她身前,只见他伸出手,抚上她苍白的面颊。
“陆欣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在人的耳里无端觉得酸涩,“我以前说过,你不要和我玩任何花样。”因为没用,她永远玩不过他。
闻言,她只是苦笑,接着闭上眼,还是从前那句老话,“我从来都没有同你玩花样。”
她真的只是因为爱他,超乎了她自己想象的爱。
可是,他却不信。
他缓缓的摩挲着她的下巴,似乎想要将什么东西深深的镌刻进脑海,半晌,他才冷着声音收回自己的手,“离婚吧。”
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似是想不到他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你说什么?”她呆呆的反问,眸间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可他却没再理她,只是转过身,用极冷的声音一字一句道:“谢谢你给我找了个离婚的借口。”
她的表情如遭雷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我们的契约呢?”
他蓦地冷笑,“你的身价,值这个数。”说完,他便没再说话,只是用冰冷的背影背对着她。
陆欣冉似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事实给打击的口不能言了,整个人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电光火石间冲过她的脑际,她觉得有些头疼,思绪被牵扯的如同一团乱麻,她皱紧了眉,仔细的思索着那一切。
身后没有声音,他也没听到她离去的声音,他知道她就在他的身后,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他握紧了拳头,面上的表情有些痛苦闪过。
青楚曾经不解的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他那时只是觉得好玩,如果能让游戏更加的好玩,他一点都不介意赔上自己的婚姻,可是到最后,他说出离婚两个字的时候,他却突然觉得有些乏味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厌倦了,总之,想象之中的快感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牵扯住了他,让他的心不经意的划过一抹酸涩。
陆欣冉无言了许久,直到最后抬起头,怔怔的看向那个背影,她向来都看不透他,也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每次这样无措的时候,她总会觉得无奈,然后自责自己没有做好妻子的本份。却没想到,他竟是从来都不曾在意的。
苦笑的勾了勾唇角,她站直了身子,努力的挺直自己的脊背,在他身后轻声道:“什么时候签字,通知我一声就好。”说完,她便什么都没说,转身迈步离去了。
或许,这就是答案了,一切又终归于平静。
那声门锁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他猛地转身,双眼死死的盯着那扇紧关的房门,她竟然什么都没说就这样走了?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
洛瑾风突然觉得心烦气躁起来,整个人如同隐忍的黑豹,眸中闪着丝丝愤怒的火光,她不是说爱他么,怎么现在一点点的挫折就受不了了?
想也没想便冲出了房门,却再也没找见她的身影,他静默无语的站在大门口,望着远处一片清幽的绿,怔然半晌,终于还是驱车离去。
陆欣冉从一片阴影处走出来,眼角隐有泪光,她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场景,这个男人,桀骜而不羁,整个人站在那里,几乎不用言语,只消一个眼神便可以睥睨天下。
洛氏同宇文决裂的消息很快传出,陆欣冉也出席了记者会,一方面是为宇文做最后的舆论抗压,一方面也是为了澄清一些必要的事实真相。
但显然的,舆论并没有因此而倒向她这一边,宇文的经济危机越发的严重,洛瑾风也没再联系过她,她整日奔波于宇文和医院,整个人瘦了整整一圈。
期间,许倾来找过她很多次,可她都借着这样那样的借口给推掉了,她现在已经活的很辛苦了,每天都累的要死,再没多余的精力来照管其他。
可许倾还是想方设法的找到了她,并且成功的阻止了她转身逃离的动作。
“陆欣冉,你还要逃避到什么时候?”许倾很生气,一般他生气的时候就喜欢连名带姓的叫她。
她已经很久不见许倾生气了,这下子,又突然有些无奈。
她捋了捋额角的发,微微笑着看向他,“好久不见,许倾。”她的样子一如往常,可眸间却再没有那抹飞扬的神采,整个人仿似被什么笼罩,一点生命力都没有了。
许倾心痛这样的她,上前一步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欣冉,你不要再逞强了,难受就哭出来吧,你的许哥哥一直都在这里。”
许,哥哥……
许久不曾出现在记忆里的称呼,陆欣冉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反应过来以后便有些感动,最苦最难的那段日子里,她一直都是一个人走过来的。
那个时候还没有洛瑾风,许倾也不在,她无数次的幻想能有一个人的怀抱可以暂时的容纳她的疲惫。
可惜,她等了许久,终是没人。
其实,她从来没有怪过洛瑾风,至少这个男人,在她感到绝望的那一刻出现,虽然将她拖进了地狱,可她却没有丝毫的怨恨。
现在的状况同从前相比其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她没有背负着巨额的欠款,大不了就是宇文破产,而她陆欣冉再度从天堂坠落地狱。
其实,这真的没有什么。
可是这一刻,在许倾的怀里,她汲取着些许的温暖,突然很有股想哭的冲动。
她不是个足够坚强的人,所以一个人撑久了也会觉得累。
公司的事情一拨接着一拨,她处理的很吃力,那些弯弯绕绕的数字她根本看不懂,只是身边有个黄秘书在一步一步的教她,这些难过谁都不能告诉,她知道她只能一个人挺过来。
许倾紧了紧自己的手臂,感受着胸前的那阵濡湿,熟悉的幽香划过鼻端,他有些沉醉,到底是有多久没再感受过这股气息了?
在他的印象中,真的已经过了好久,好久……
“许倾……”
许久,陆欣冉才从这场伤感中抬起头,面色微红,轻轻的退出了许倾的怀抱,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过的失落,她对着他歉意的笑,而后真诚道:“谢谢你。”
虽然这个怀抱,迟到了很久……
许倾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覆上她的头顶,“欣冉,你总是那么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什么都不说,将所有的一切都藏在心底,不让别人知晓,就一个人静静的承受。
许倾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向自诩对陆欣冉的了解最深,到最后却是最看不透她的那一个。
他宠爱的那个小妹妹变了,他一直都清楚,可却一直不敢承认。
其实,他也在逃避吧,逃避这些他不愿意相信的真相。
陆欣冉深吸了口气,淡笑着看向他,“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说完,她便想要转身离去。
许倾一把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欣冉,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怔住。
陆欣冉有些尴尬的看着许倾,半晌才苦笑一声,“许倾,你别傻了。”
她和他,都清楚的明白他们都回不去了。
许倾张了张嘴,看着她的神色里渐渐的带上悲戚,“你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呢?”
她微愣,随即无措的解释,“我不是,我没有不相信你……”可是看着他眼里逐渐显现的伤痛,她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有些时候,解释的过多反而更让人误会,所以,还是各自安好吧。
想到这里,她勉强的扯开一抹笑容,“谢谢你许倾。”
谢谢你一如既往的守护,也谢谢你厚实的肩膀给予的温暖。
许倾放开了她的手,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似乎不认识这个人,陆欣冉没法解释,只能垂下头,再也不敢看他一眼。
“欣冉……”他痛苦的压抑,喉间似被一块大石重重的压住。
她双唇微抿,张了张嘴,终究还是转身离开了他的视线。
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出以前那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再也没有以后。
许倾面上神色痛苦,他紧紧的捂住自己的胃部,有一滴冷汗从额际滑落,疼痛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消失,直至彻底不见。
黄秘书忧心忡忡的敲门进来,“小姐,企发银行打来电话,如果再不在规定的时间内还清贷款,他们便会通过法律途径寻求保护。”
什么?
她震惊的抬起头,看着黄秘书沧桑的容颜似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企发银行的老总不是爸爸的朋友么?”
据说还是交情颇深的,怎么会这样?
黄秘书为难的皱了皱眉头,随即轻叹,“小姐,现在的宇文几乎成了落水狗,谁都看着眼前的利益,怎么可能顾念旧情。”
她怔住,这就是商场,现在宇文成了落水狗,人人喊打。
她苦笑,看着黄秘书憔悴的面孔有些不忍,抿了抿唇,淡定道:“麻烦您帮我联系企发银行的老总。”
黄秘书摇头,“已经联系很多次了,每次都不在,其实是他们不想见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