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你得问楚少，”熟悉的嗓音传过来，还是那样寡淡清冷，一如我初见他时的那般。我顿住脚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那个背影，他是程瑾钰。楚南风费尽心思让我来见的人，居然是程瑾钰。
程瑾钰还没认出我，他端坐在那里，继续看着面前的牌，“他的红颜知己才多！”
他说完话才转头看向楚南风，侧首时眸子正好看到走近的我，我看到程瑾钰好看的眉头重重地皱了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是我。
我被他救走之后，从来都没告诉过他我的身份，甚至那次被顾思琪为难，我还想着怎么隐瞒他。现在他一定不敢相信，自己曾经救下的维护的那个人，原来只是个卖的吧！
想到他那样客气又礼貌地称呼我沈小姐，想到他曾经为我受的难堪，我便觉得羞愧于他，恨不得现在就跑出去，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沈眉，过来见见这几位贵客！”飞哥已经站起来招呼我们，他对旁边人指了两下，又隆重的指了指我，“这位是孙少，这是程少，这就是我们的新晋头牌——沈眉！”
我第一次听人这样正式介绍我，就觉得这“头牌”两字无比刺耳！
“孙少，程少！”我低首垂眸的站在那里，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目光却连看都不敢看向程瑾钰。我实在没想到楚南风让我招待的客人会是他，要不然我怎么也……
我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楚南风要做的事，我能躲避的了吗？
“沈眉这个名字好，比那些丽丽啊欢欢啊有内涵多了！”孙少伸手搂了身边的女人，一双放着精光的眼却落在我脸上，放肆地盯了几遍，才转向楚南风，“名字美，人更美，楚少，你说是不是？”
“眉目如画，当然美！”楚南风随口应付，斜睨的目光在我脸上转了圈，看不出什么情绪，很快又收了回去。
他和孙少拿我的名字打趣了会儿，程瑾钰始终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神情专注，只落在手里的牌上。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程瑾钰越不出声，我便越觉得心里难受，妈咪还以为我又任性装矜持了，连忙把我安排在程瑾钰旁边的凳子上。
她和桌上的几人打了招呼，临走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我只觉得肩头被她重重一抵，因为心神不定，我被她带偏身子，在向旁边侧的时候，我的手臂轻轻碰在了程瑾钰的胳膊上。
程瑾钰稍微顿了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碰到他，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我眼角的余光瞄到他的手向前升了下，修长白净的手指微微一弹，就出了张牌，啪嗒一声，和牌桌中间的麻将碰在一起。
而他的声音还是那般冷淡，似乎根本不认识坐在他身旁的我，他既不看我，也不和我打招呼。
我心里微微有些发涩，但转念一想，也对，他又何必还要再看我，倒不如就这样装作不相识的好。
我坐的位置正好在楚南风和程瑾钰中间，陈米露和另一个姑娘分别围着飞哥和那个孙少，她们腻腻歪歪的靠在男人身边，一手端着酒杯，一边不时捏些水果，无比放浪地往男人的嘴里送。
楚南风身边还是那天宴会中遇到的那个女人，她今晚依然一身红色连衣裙，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特别喜欢红色，但那艳红的颜色的确能衬托她肌肤更加晶莹雪亮，让她在灯光下有种夺目的光彩。
她是包厢中唯一特别的女人，虽然也靠在楚南风身边，但是她身上那种高雅的气质，和我们这些女人身上的气息完全不同，她也会从果盘中挑些水果，温柔的送到楚南风嘴里。
那动作神态，宛如一个待嫁的大家闺秀，端柔中带着点甜蜜的羞涩。
楚南风似乎很喜欢她，每次都会接下她送来的水果，偶尔还会对她露出一个轻笑，惹得那女人脸上一阵欢喜。
看来，楚南风的确喜欢乖巧的女人！
从我过来，我就看到了她，她也注意到了我。可能是想到那天在晚宴上见过，她看我的眼神有些疑惑，但程瑾钰一直装不认识我，她怀疑的目光在我和程瑾钰之间来回转了几圈，终究还是没有说破，又乖乖地给楚南风挑水果了。
我的面前也放了盘水果，还有一瓶洋酒，应该是为程瑾钰准备的，里面各种名贵水果都有一些，拼盘精致，只是一下都没动过。我看了看程瑾钰冷淡的侧脸，给他手边空了的酒杯添了些酒水。
我做这些的时候，程瑾钰始终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牌，他英俊的侧颜沉得没有一丝表情，放着酒杯旁边的手始终不动，只任那片酒红在杯子里孤独地晃动。
飞哥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像孙少身边的女人那样，也把酒杯递到程瑾钰的唇下，我咬了下唇，看着程瑾钰冷漠如冰的目光，没敢动手。
程瑾钰的话本来就少，现在几乎不开口了，牌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连楚南风的话也少了很多，只有飞哥和孙少在聊天，偶尔再和身边的女人打情骂俏几句。
没多久，孙少便和身边的女人打得火热起来，楚南风身边的女人已经红了脸，眼光一点儿都不敢乱动，只盯着面前的果盘不放。
另两边的楚南风和程瑾钰，则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他们依然那样镇定自若，抓牌出牌，脸上的情绪没半点波动。
陈米露得意的看我几眼，她和飞哥卿卿我我的，不时还娇笑几声，席间倒是她最快意了。
我这个头牌坐在这里，倒成了个摆设。
我如坐针毡，旁边两人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强大气场，程瑾钰脸上疏离冷淡，楚南风表情阴森莫测，我被夹杂中间，感觉时间比所有时候都过得慢，就是我16岁那年头一次接客，也没觉得有现在这般难熬。
可这一局牌在他们手里转来转去，就是打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