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冉冉深知自己的眼睛不能再拖下去,作为一个医生,虽然本着救死扶伤的心想要在岗位再多坚持一阵,但她也清楚自己的眼睛很可能再也不能救人了,甚至还可能在救人的过程中发生失误。
深吸一口气,聂冉冉还是迈进了,她曾经无数次走进去的医院。她还记得当初得知自己要正式成为一名医生时的欣喜若狂,可现在却不得不选择主动褪下白大褂。
她踟蹰许久才轻轻地将胳膊抬起,敲了敲门,待到里面传来一声“进”之后,才推门进入。
科室主任看到是聂冉冉,笑容就溢出脸上,“小聂啊,怎么有事找主任啊?”
科室主任一直对聂冉冉很是照顾,在当初刚来医院的时候,很多事情常犯错,都是科室主任一点点地纠正她,鼓励她。
后来出来那么多的留言,主任渐渐地对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现在她要辞职了,要向科室主任汇报,经过主任的同意。
“对不起,主任。”她拿出离职申请书,放在办公桌上。“我想我要离开了。”
主任的表情顿时凝固了,“怎么了小聂,工作上有什么困难吗?有什么事你都可以给主任说的。虽然前段时间的事情让你压力剧增,但是好在上级领导已经透风说要解除你的考察了,现在你这是?”
“不是的主任,是我自己的身体原因。”聂冉冉权衡再三,觉得给主任说也无妨。“我很热爱这份工作,可是我的眼睛最近……可能现在的我,不适合这份工作了吧。”
这样主任即使再舍不得聂冉冉,也不能继续挽留她了。“好吧小聂,你好好在家休息,我会帮你留意一下这方面的治疗,院长那边就我去帮你说吧。”
“谢谢你主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收拾东西,得知消息的周医生和关系交好的李医生都前来送她。
周医生和李医生也没想到聂冉冉居然会到了要提出离职的地步,但是他们知道现在他们没有立场劝聂冉冉留下来。如果换了他们,他们为了给患者负责,也会选择离职的。但是到来的这一天,让周医生和李医生都有些舍不得聂冉冉。
其余和聂冉冉关系不错的医生和护士也凑了过来,也有一些过来凑热闹的,但是都被李医生赶走了。
周医生站在办公桌上看着聂冉冉整理资料,十分舍不得地问道:“你以后还会回医院看我们吗?”
聂冉冉不禁失笑,“放心吧,我还是会经常来医院的。毕竟你知道,我这眼睛也是需要经常检查的。”
李医生也有些舍不得,对于聂冉冉这样一个后辈,他真的很欢喜。“唉,我本来还很看好你的,没有想到如此的天意弄人。现在你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聂冉冉深叹一口气,“其实真的很感谢这段时间,你们对我的帮助,能够认识你们,真的是最大的幸运了。”
因为几人关系不错,还是医生,而且李医生在外的朋友很多,可能联系得到一些可能性,所以聂冉冉对几人倒没有避讳些什么。
“放心吧冉冉,我一定会发动我全部的朋友,去帮你打听治疗的消息!”
聂冉冉轻抿嘴,“好的,那我就静候佳音啦。”微笑地挥了挥手。
她自己清楚自己的犯病频率,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过什么,从第一次病发开始,现在只要眼睛受到重创就会模糊许久。聂冉冉知道自己必须要采取些行动了。
以往当医生的时候,也会在不同的会议和学术研究上遇到些专家,想到这里聂冉冉翻出了以前收到过的名片。
在会议上互相赏识的人会留下联系方式,不过聂冉冉比较懒,很多时候留下电话备注后,便忘了这个人了。翻出通讯录和找到的名片,一个一个对比后还真的发现了不少眼科的专家。
“喂,您好,是宁医生吗?我是上个月交流会在场的聂冉冉,聂医生。您给我留下了名片,您还记得吗?”
宁专家也对聂冉冉印象颇深,“聂医生,我记得你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帮忙的吗?”
宁专家是一个热心的人,无端打来电话一定是有事相求。他不仅没有冷言相向,也没有推脱,而是认真地听聂冉冉的情况,这让聂冉冉很感动。
宁专家思考了很久,才缓缓开口,“聂医生,这个情况在我们这里看来应该很是棘手,这样的情况我从没听说过,也可能是宁某学术上还有欠缺。我还有一个专家的联系方式,他可能有方法,他叫丹尼尔。现在在中国生活,是这方面的顶级的权威,电话我会发给你,不要放弃希望。”
“好的麻烦您了。”聂冉冉应下来,最后那句不要放弃希望其实才是最大的打击。
聂冉冉又拍了拍脸,重振旗鼓,拨下丹尼尔的电话。“您好,是丹尼尔教授吗?”
丹尼尔听完聂冉冉的情况之后并没有像宁医生一样下结论,只是说很难办,约她前去进一步检查一番。事不宜迟,聂冉冉隔天就前去了。
丹尼尔拿到她全部的检查资料后,愁眉不展地看着资料沉思很久。可能是从小的教育方式,丹尼尔表达的方式和宁医生有很大不同。
“聂小姐,你这个情况真的是太糟糕了,我希望你可以用药物延迟发病频率,在中国我是最好的眼科大夫,可你的情况太坏了……”说完丹尼尔又攥拳置于鼻尖。
“请容许我联系我母校的老师研究研究你的病情。之前给你主治过的医生,我仰慕已久,是个医术高超的专家。如果他都……”
丹尼尔虽然在中国生活,但中文却还是很蹩脚,可这时的聂冉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里。“您的意思是,我的病可能根本没人能治得好对吗?”
“嗯?”丹尼尔思考了一会。“我很不想打击到病人的信心,但你还是要做好准备。可以容我研究研究,或许会找到相同的案例,找到病因或许会有机会找到治疗的办法。”
聂冉冉突然感觉天空很灰暗,丹尼尔的话太明白不过。他的话里大部分都是不确定,甚至带着安慰她的成分。
聂冉冉自嘲地一笑,看到那张延缓病情药的纸张,眼神之中流露出凄楚无比的神色。
出来的聂冉冉望着刺眼的蓝天,她抬着头依旧是无法让泪水停住。她的手紧紧地握着白色的药袋,那就这样耗着吧,耗着耗着或许就柳暗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