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明很少梦见原来的事情,可是今天晚上她又做梦了。
苏月明梦见了很多原来她几乎都要忘记的场景。这么多年,她都快忘记了当初是如何喜欢上何时森的了。
只知道,她是喜欢的。
她从来没有后悔喜欢过何时森,可是现在她后悔了。
如果这个时候还没看清,还要执迷不悟,她就是真的贱了。
“我苏家的女儿,不求日后会嫁给什么样子的男人,只求恪守本心,不要忘记了苏家的本分。”在梦中,苏月明又听到了父亲的声音了。
父亲……
不知不觉间苏月明的眼角突然就渗出泪来。
她其实到最后都没有见到父亲最后一面,自从父亲把何时森赶走之后,苏月明一直在和苏胜怄气。她觉得父亲永远是老古板,不懂得女儿的幸福,只知道那些所谓的门第之见。
可是等到父亲真正的去世之后,她剩下的是满满的怀念。
纵然苏胜对何时森如何,她都不能够去怪自己的父亲啊。
父亲,你一个人去了,独自把女儿留在人间,我如何承受得住。
苏月明挣扎着,低低的喘了一声,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还没有亮。
她侧过脸,看向身边强势的揽着自己腰的何时森,有些漠然。
何时森是真的醉了,喝了那么多的酒,强势的吻了她几下便直接昏睡过去了。可是就算是昏睡,他还是搂着自己不放手,那个态度,仿佛是对待什么珍宝一般。
珍宝?
苏月明扯扯唇,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来。怎么可能是珍宝呢,恐怕比这地上的草芥还要不如吧。
他在自己的房间,也是这样搂胡雪宁的吧。
苏月明突然伸手摸了摸何时森的脸。目光带上几分认真来。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着何时森了,似乎再次重逢对于双方来说都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只要碰上了,都在争吵。
即便是睡着了,何时森的眉头也是紧皱着,迟迟不能够松开,仿佛在梦里也难以得到平静一般。
可是这一切不都是他自找的么。苏月明闭了闭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摸索着朝着何时森的后脑摸了过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苏月明的手指颤了颤,在摸到熟悉的伤疤之后,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真是……冤孽。”苏月明叹息着凑上前,轻轻的吻了吻何时森的眉心,“不要不开心了,你什么都有了,要开心点。”
似乎是听到了苏月明温柔的话,何时森的眉头看着像是松了一些。
他含糊的呢喃了一声什么,微微松了松手。
苏月明并没有心思去细听何时森的梦呓,她轻轻的拿下何时森的手,缓缓的站了起来。随意的扫了眼摆在床头柜上边的时钟,看着时针指向四的位置,突然就露出一丝苦笑来。
实在是太好笑了,仔细想想,那日她匆忙回来,在房里撞见胡雪宁和何时森的时间,不正是四点么。
这仿佛一切都彻底归零一样。
“真的好像一场梦啊。”苏月明扶额,摇了摇头,扭头深深的看了何时森一眼,“所以,梦该醒了。”
她抬起脚,慢吞吞的走了出去。
而正在那关门的瞬间,何时森在那睡梦中又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次的梦呓倒是无比的清晰了。
“月明。”
只是可惜,苏月明没有这个机会听到了。
凌晨四点,大家都在入眠,苏月明一个人却又走进了祠堂,跪在了苏胜的牌位面前。
“父亲。”苏月明抬起头,看向苏家的牌位,语气有些轻,“女儿快要疯了。”
牌位终究是个死物,它不是父亲,它也并不能回答苏月明的问题。
但是苏月明此刻却找到了一个倾诉的出口一般:“父亲,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两年前,你赶走何时森,对我说的话的意思了。”
苏月明闭了闭眼,轻笑一声:“其实父亲有时候说话还是对的,虽然是个老古板,可是有句话说的对,这世上长久的感情,还是要门当户对。”
“当初您觉得是何时森配不上我,如今却是我配不上何时森了。”苏月明顿了顿,睁开眼睛看向牌位,“其实答应了陈慕寒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如果真的抛开别的不看,他多少还能够给我一个妻子的位置,而不是像何时森……”
苏月明就算是再平静,想到何时森所做的一切,脸上难免多上几分怨怒来:“我也是个人啊。我也会难过,我的真心被践踏的时候,他却只有报复的快感。”
苏月明似乎是有些疲惫,可是却依然跪得笔直:“是女儿不孝。女儿见到他太开心了,甚至都忘记了您,我被他按在您的牌位前做出那样的事情,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想要和他解释之前的事情。”
她想着,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可是我把父亲您置于何地呢。”
“我现在自己都讨厌自己了。”苏月明勾勾唇,脸上的笑容看着有些惨淡,“所以后边的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了。”
苏胜这一辈子素来是强势,可是苏月明却没有半点他的强势。也是被他保护的太好了,如今突然经历了外边的风雨,倒是让苏月明有些猝不及防。
“这几个月,简直有如大梦一场。”苏月明笑了声,突然探过身子,将苏胜的牌位小心翼翼的取了下来。
还真是人走茶凉,苏胜这一去,苏家的祠堂之前每日会过来打扫的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不会来擦拭牌位了。
苏胜的牌位上边浮着些灰,苏月明抱着牌位抬起头,看着苏家祠堂内摆放着的大大小小的牌位,最后还是微微叹了口气。
她站了起来,郑重的把牌位摆回原来的位置,随即的扯下睡裙的裙角,开始一点点小心擦拭起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月明扔掉手上已经沾了灰的布料。不由得勾了勾唇:“女儿这最后能够给列祖列宗做的事情,也只能够是这样了。”
苏月明重新跪了下来,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大梦一场,如今也该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父亲,女儿过来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