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挺热闹,嗯?这是做什么呢?”
年轻男人戏虐的声音,揶揄中响起。
我紧咬着血腥味浓重的嘴巴,趁着身上男人分神的空档,连忙的一骨碌,自保的躲到一边。
眼下的气氛还很紧张,因为背逆着光线,讲真,饶是到了现在,我也没能将着来人看的清楚。
不过,就这个挟制绑架又一再试图侵犯我的男人,他的整体反应上来看。
诚然他和现下这个搅局的来人,并不是一伙。
“你是谁?怎么找到这里的?”
男人未见慌乱,他悠悠起身,一探手,打从地上那些被他脱下来的衣服中简单摸索。
随后,一把在夜色中冒着寒光的匕首,便在眨眼中出现在他手上。
我见着他这样的动作,心底的紧张更盛方才。
那原本,就片刻都不得安放的心,也随即扑腾扑腾的跳个厉害。
天知道,这难得的转机于我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我,又有多害怕获救的希望为之落空。
“我是谁,只怕你没有那个资格,也没那个命知道。”
来人粲然一乐,随着他忽然高抬的一个手势。
“呼啦”一下,这原本狭小逼仄的空间,瞬时就变得无比热闹。
拿着短刀的男人明显迟疑,如果说,方才的变故,并不足以让他产生重视,那么到了现在,他已然是发现了自己的劣势。
我不错眼睛,心惊肉跳的看着当下一变再变的局势。
那一颗狂跳的心脏,突突的恨不得整个从我的胸腔内蹦跳出来。
“林小姐,你没事吧?你还能走么?”
“……”
混乱中,总算有那么几分耳熟的声音,忽的,打从我的身边响起。
我诧异中,惊惶的朝着我身侧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男人看过去。
那一直不得安放的心,到了这一刻,才堪堪的有了几分落地。
我有认出他来,这个人,正是之前,那个在车上,那些个被陆行之安排看着我,限制我自由的保镖之一。
并且,他还是那个比较健谈的,被我定义为,属于陆行之身边的,渗透于陆行之生活中的那种。
“林小姐,还好么?跟我走吧,陆总已经在车上等你了,你没吓着吧?一切都过去了。”
因为没能得到我的回应,他确认般的,又一次向我发问。
我沉默中,看着他递到我面前的手,在顾虑了一秒后,终究还是自己的手递到了他的掌心。
他的掌心很暖,而那星星点点的热流,也在无形当中,好似,由着他的指尖,一路进了我的心脏。
说真得,现在,这真不是个什么逞强斗气的时候。
所以该低的头,该收起来的脾气,我——都懂得收。
不过当然,若是要较真的话,对我来说,这会,其实也不是我懂不懂的问题,而是,我压根就失了那颗倔强的心。
因着毫不夸张的说,我真是已经被吓破了胆。
许是看到我的起身时,衣不蔽体的狼狈。
男人没再多话,却是将他的外套径自披到了我的身上。
在我走出这一方逼仄阴暗的空间时,我的耳后,刚好的,传来一道男人明显吃痛的冷哼。
我脚下正在迈动的步子微顿,而后,在才一秒的停滞下,重新向着外面走去。
只是,这一次,我深沉的步子远比着之前要轻快了很多,因着,我心思略微阴暗的,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报了仇了。
我实在没有那些个圣母白莲花的心思,面对一个多次伤害我,加害我的男人,还能抱有什么愚蠢滑稽的仁慈。
我现在,满心满心的,全部都是爆了表的怨念。
屋外,很有些个原始味道的山野当中,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彼时正在那里安静停放。
我压抑中,提了提自己冗沉的气息,才方伸出手,想将车门拉开。
那跟在我身后的男人,却是主动中为我代劳。
我说不上领不领情的,只会中回头向他颔首,进而一个弯腰,人就打从商务车的后座坐上去。
车内,暖黄的灯光开启。
我虎着脸的,静默垂首。
“受伤了?”
“害怕了么?”
陆行之的人,并没有跟我玩什么深沉的,在我不说话的当口,人很主动的就向我更进一步的靠过来。
他的大手,熟稔自然的攀上我的脸颊。
那粗粝的指腹,仿若爱怜的,自我被打的红肿的脸蛋上来回摩挲。
而那墨色深邃的眸子,也一瞬不瞬,尤为专注的将我的脸锁定。
“初初,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你还有哪受伤了?抱歉,我来晚了。”
他语调炎凉的同我说着话,态度虽说是诚恳吧,但我却是真心没感觉到,他有他说的这般悔意沉沉。
我不言不语的,在那咬唇沉默。
身体,因为疲惫,这会下意识的,就想要找个依靠。
可当我的身体,真的跟着椅背发生接触的时候。
我却瞬时间龇牙咧嘴,我痛到五官移位。
随着我抬手,下意识的朝着自己最为疼痛不已的后脑一探,我的手心,当即便闪现出一手的黏腻湿滑。
我后脑的血,又开始流了。
触目惊心的血迹,在感官上,对我形成了不小的视觉刺激。
我更多的又倒抽了一口气,嘴唇也不受控的开始打了哆嗦。
之前那危急,又一变再变的局势,让我委实没有这些个关注自己,在意自己伤势的心。
再有,就那毫无光线,黑漆漆的空间,我饶是想看,我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眼下,可就不同了,我现在有着太多的便利。但不得不说,这种便利,其实若是可以不要,我……还真没多想要。
毕竟,我被这便利,勾带出了我所有的软弱。
“初初,怎么这么多血?你头受伤了?趴下来,我看看。”
让我觉得并没有多大在意的男人,温吞的调子骤然一紧。
他腾地一下,失了淡定的半起了腰身,大手紧跟着掌着的肩头,便将我的人,特别野蛮的往着他的怀里带。
“你别乱动,你这种情况有多久了?到底是怎么伤的?他们下手这么狠?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么?初初,别跟我耍性子,老实的给我讲。”
他如同审犯人无异,在那里哑着嗓子,一口气当中,对我提出了好些个问题。
我很有些招架不住的,撇了撇唇角。
整个人怏怏的,神情显得十分萎靡。
我是真没了那些个力气,现下,饶是开口仅说一句话,一几个字,在我而言,这都好似是一个莫大的工程。
我又开始觉得有些混沌的,脑子变得出奇的沉重,眼皮也止不住的,上下一个劲的来回打架。
“初初,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跟我置气?你还能不能分清个轻重缓急?我问你话呢,你赶紧给我交代清楚。”
陆行之没好气的,再度朝我逼问发声。
我垂着大半个脸颊的讽讥诮勾唇,在失去意识前,脑子里闪过一道凉淡的吐槽。
我想,大概是我以前跟他置气的事情,跟他耍倔闹脾气的事做的太多了,所以,当我现下委实没有了气力说话的时候,他那边,也还是先入为主的,以为我的不回应,实则是跟他的一种对抗。
但天可怜见,我这次,真心冤枉。
不过,对于这些,我已经没了那个跟他更多解释的可能,而至于他,我估摸着,他即便就是对我有所误会,那么,等他看到昏迷过去的我,以他的聪明,他该是也会知道,我这次的无心。
“初初,坚持住,初初,你放心,伤害你的人,我不会让他好过的,他加诸在你身上的伤痛,我会成百上千倍的给你讨回来,只是抱歉,我不该等的这么晚,我真的不该跟你置气,我不该为了要给你深刻的教训,现在才出手护你。”
“初初,对不起,你可以原谅我么?不,即便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可能让你离开我半步,这次的事,就只是一个意外,以后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的声音好似很远,又好似很近的,一个劲自我的耳畔传来。
我在意识飘远中,听着他那不甚真切的自言自语。
彼时,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些是我的幻觉,哪些是客观存在的真实。
“阿城,伤害她的人,你该知道要怎么处理,还有,那些个藏在暗处,一直都在我身边给我使绊子的,现在到了跟他们算总账的时间,有些事情,没有必要一再的拖下去了。”
“……”
我醒来的时候,周遭的环境是完全陌生的。
一室沉闷的冷色调系,不同于医院入目的刺白,也不同于那方小公寓的简单布局。
我看得出,这里的一切,全部都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
我在诧异警惕中,反手使着力道的强撑起自己的身体。
眸子,寂静中,扫看着房间内的每一处陈设。
“醒了?林小姐,呵,别紧张,我是过来给你换药的,不过,若是可能,我还希望你对我的敌意是不是可以稍稍的减少一点?毕竟,我对你可是没有半点恶意的,而且,就当前的局势看,我想,你以后将会是我的老板娘。”
女人并不陌生的脸,随着门板的推动,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闪动着眼睑,手指下意识的揪紧了身下的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