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别懵逼的,看着楚雨惜悲伤的脸,还有那不断开合的唇瓣。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现在的自己压根就没有醒过来。
我更希望,我可以做个看不到的瞎子,听不到的聋子。
但我知道,这些,都不可能。
我在这一刻,该说是要多清醒,就有多清醒。
甚至于,我都觉得,我好像从未有过现在这般清醒。
只是……我在当下,在我自己都已经这副样子的状况下。
我居然,还分了大半的心去想陆行之。
我是真的太想知道,他这男人,到底为什么没有来看我,到底为什么,没有管我。
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知道了我面临的状况。
他是不是,知道我残了。
所以,他嫌弃了我。
他是不可能,会选择一个残废了的女人吧?
即便是,他可以突破重重阻碍,他可以排除万难。
他可以,不嫌弃我的出身,不计较我没有外在的光环,不在乎我无法带给他附加值。
可,他不会接受一个残废的,对吧?
他的退步,他的妥协,总该是有限度的。
毕竟,他不是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了。
他即便是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他对我,有着再深,再多的狂热。
他,也没有可能,如此的不管不顾。
或者说是,疯狂。
他喜欢我,他接受我,愿意娶我。
这就已经该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他之于我,该是,不可以再多了。
对,一定是,就是这样。
毕竟,唯有这样,才能够将当前的所有事情,一一解释的通。
我在一个人的胡思乱想中,已然,为自己梳理出了一个大致的思路方向。
并且,我还渐渐地确定确认了。
“初初,初初,你怎么不说话?你这是怎么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你相信我,真的,你不要太难过伤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在我兀自神游的当下,楚雨惜特别紧张的看着我的脸,她的手,晃动着我的手臂。
似乎,我这种神游太空的样子,愈发的让她紧张。
我有点呆愣的,眨动了下自己僵化的眼睛。
面上的表情,从着方才的激动,变化为极致的寡淡。
有关于陆行之,我现在,算是梳理出来,也想明白了。
可我自己,我现在,依旧还是混沌的。
我没有主意,也有些……想不出个主意了。
原本呢,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是一个独立个体。
我的家人,形容虚设。
他们除了,会为我带来灾难,其余的,他们什么都不会为我做。
我相信,假使林振东他那一家子,但凡知道我现在的状况。
他们,必然会齐齐拍手称快。
他们不会真的关心我的死活,他们,只会畅快的觉得上天这是在为他们出一口恶气。
只是,老天为什么,就这样不长眼呢?
难道是觉得,我真的还不够惨么?
那么,我到底要落入何等悲戚的境地,这才算是结束呢?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上辈子做尽了坏事。
所以,我前世背负下来的债,现在,想要我来还了。
可这公平么?天道有轮回,那么,什么都没有做过的我,就该要受尽磨难,命运多舛?
“初初,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你别吓唬我,医生,初初她现在我怎么说话,她都没有反应,要不,你再给她看看?她现在刚醒,之前我就是不小心让她撞了一下,她都晕过去了,那现在,她是不是承受不了这种打击,她是不是……”
略显难听的话,算是,点到为止的,楚雨惜说不下去了。
不过,我却是听得出来,她的话外音。
敢情,她这是觉得,我的脑子坏了。
并且,这次不是什么撞击所致,而是单单的,被这个噩耗给吓坏的。
我有点讽刺,也有点咋舌的弯了下唇。
然后,用着没有情绪的眼睛,对上楚雨惜焦急仓惶的脸。
讲真,平心而论。
我看得出来,她现在对我的着急,担心,是真的。
但很抱歉的是,我这会,自顾不暇,我实在没有办法,领取她的这份关切,领了她这份心意。
“我什么事都没有,脑子也没坏,楚雨惜,你放心好了,我清醒的很。”
我说话的腔调,大概是太过冷漠了。
楚雨惜听着我的话,整个人呆愣到那里。
清明的眸子,渐渐地被满满的受伤占据。
她似乎,真的被我的态度给伤到,刺到了。
“你好好养病,好好休息,你的人既然在我们医院进行诊疗,又是我们千辛万苦,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那么,在接下来一阶段的康复复建上,我们定然会加倍的尽心尽力。”
“就像你这个朋友说的一样,凡事不到最后,谁都没有一定,而且,有些事情,也是事在人为,只要你全身心的努力,相信我们,配合我们,后期疗愈的好,这都是有可能的,你知道的,人体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很多人,都可以创造生命奇迹。”
那显然,是我主治医的男人,在默了好一会后,开口为我加油鼓劲的,给我打气。
可我想,他大概没想过。
身为病人的我,现在,哪怕是他的一个标点符号,我都会反复斟酌的进行解读。
他这一席话,我面上虽然冷漠的,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实际上,我却在心里,反复计较。
而他落在句尾,那最后的两个字。
像是针,狠狠地扎到了我的心口。
让我痛到,几乎呼吸都变得费力。
奇迹,呵,这个词,在我看来,已然是给我判了死刑。
这无疑,是再告诉我,我的情况,糟糕的不成样子。
像来悲观主义的我,为此,心下着实都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了。
“你加油,你还年轻,身体恢复方面,会好的。”
男人在我默不作声的当下,又上前一步的,拍了拍我的肩膀。
然后,带着其他的医护人员,如同来时的阵仗一样,呼啦啦的离开了。
我的人,始终僵着身体的,躺到床上。
那垂下的眉眼,卷带着无尽的落寞黑苍凉。
“初初,你怎么了?初初,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你真的,你相信你自己,还有我,我会陪着你的,我不会让你自己,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不好受,你难过,可你与其这样一个人憋着,你还不如把话说出来。”
“我可以做你倾吐的垃圾桶,不然,你要是不高兴,你骂我几句,只要你痛快,我怎么着都行,我没关系的。”
楚雨惜在我的冷待下,似乎,自我修复能力极强的。
只这一会的功夫,就满血复活了。
她开始更多退步的谦让起我,那说出来的字字句句,让人好生感动。
只可惜了,她现在面对的,是我,是石头一样的我。
而我,对她这些个妥协,退让,显得特别无感。
该怎么说呢,应该说是,我在当下,真的没有那么多的闲心,去理会她,安抚她。
甚至于,她对我的好,我也没有心思感念。
我的整个人,已经被满满的负能力包裹,围困。
我觉得,自己像是黑暗当中的困兽。
在我的面前,没有任何出路,如果有,那么,也全部都是万丈深渊。
“女人,这是怎么了?真的就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不至于吧,虽然说,你这样年纪轻轻的断了腿,日后的生活会很麻烦,不过,我觉得你可以想一下,在这个社会上,到底有多少自强不息的残障人士,又有多少身染重病,却还自强不息的男男女女。”
“你若是这点打击都受不了,我觉得,你以后也难成大器,人这一生,谁能够一帆风顺,再说了,你现在的状况,也不是最糟糕,你的腿还在,而且,你伤的就是一条,你可以换个角度思考问题的,你现在又没有截肢。”
我就知道,这个我根本叫不出来名字的男人,毒舌的本质,定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可他开口,不痛不痒,那说出来的字字句句,还是让我感觉到无可忍受。
我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被他说麻了。
他的那些个歪理邪说,我真是半点都不能接受。
我开始愤怒的,用着完全都能够喷火的眼睛看着他。
嘴唇,止不住的打哆嗦。
我有心,想要怒怼他几句。
但,因着太气了。
我这会,脑子反倒是转不过来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当然,我这人即便是不气到发抖,就以我一向在陆行之面前吃亏的经验来讲。
我估摸着,我在他这,也根本讨不到什么便宜。
只是,他那好似幸灾乐祸的,对我的打击,却全然没有到此为止。
他看起来,特别有兴致的,有闲心的,在悠然之间,在小小的安静了几分钟后,再度对我发起抨击,说起让我诛心的话。
“女人,其实你以后还是可以走路的,倘若实在恢复不好的话,你最多就是做个跛子,再不济,你就驻个拐杖,做个轮椅,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觉得难看,拐杖轮椅这些个辅助工具,你可以定制些好看的嘛,还能满足你的少女心,这些小事,用钱解决就够了。”
我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一张脸,逐渐气到整个变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