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哑然,睫毛颤了颤,微微垂眸,眼里划过一抹黯然。爱一个人时,怎么只会甘于得到他的身体。
自己付出多少,当然会希望对方回报多少。
对与楚浩天而言。若爱上了一个人,或许恨不得她心里的每个角落都是自己,特别付出那样多。
人性都是自私的,捂着一块永远也热不起来的冰,的确让人绝望。
“算了,反正你终究会在我身边,这画,就画到这里吧。”楚浩天眼里瞬间就失了画画的兴致,将手中的铅笔随意抛在地上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没有挽留楚浩天,只是定定的看着笔芯断裂、在地上打转的铅笔,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很久,我才缓缓活动了一下自己僵直的身体。腿很麻。我有些踉跄的起身,有些蹒跚的走到楚浩天画的那幅画面前。
宽大的白纸上只有寥寥几笔,可就这么简单的几笔,我的眉眼和神韵却跃然纸上。
看着这画,我眼底含着万般情绪。有些冰冷和苍白的指尖缓缓伸出,细细描绘着画上的眉眼,在灯光下投下了一抹长长的阴影。
宋朝有一人叫文同,画竹十分传神,别人纷纷问他画竹的诀窍,他笑道,竹子的样子早已在他心中,熟悉不已,他只是将心中所想画了出来而已。
楚浩天,你呢?是不是因为我的眉眼在你心中早已看过千千万万遍,所以你才能这样寥寥几笔,便让我的样子跃然纸上。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垂眼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镯子。感觉有些累赘,我便将它取了下来,同时将脖子上的项链一并取了下来。
至于脚链,我看它并不重,便没取了。
伸手抚上耳畔,有着一抹清凉。这次,楚浩天给我送的什么耳夹呢?我眼里划过一抹迟疑,顿了顿脚步,还是转身走到镜子前。
看到了耳夹的真面目,心里忍不住一颤。简约圣洁的设计带有几分熟悉,让我鼻尖莫名一酸。
这个居然与上次的一模一样,没想到楚浩天在这段时间里又瞒着我做了一对。脑海中倏地想到了那段日子,心里有些怅然。
楚浩天,我该拿你怎么办?
我坐在美人榻上,一夜无眠,直到天际泛白。
突然,手机铃声响了,惊醒了我。我拿起一看,是华辰戈。
他现在找我肯定有事,我连忙用手指揉了揉眉头,打起了精神。
一接通,便听到华辰戈压抑着欣喜的声音:“白蔓,你让我放出消息转让的那部分公司股权,在昨夜居然被一个查不出身份的人收购走了,而且,董事会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反对。”
原来这解了这个心头大患,怪不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华辰戈都难得得激动了起来。我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我查了一下账户,股权转让的钱款都已到位,现在就等你过来开个会议,走一下形式上的程序了。”我微微皱眉,钱款怎么就到位了。不等到我先开股东大会制定合同吗?
似乎,是有谁故意帮我一样。
“也不知那个神秘人是什么来头。”华辰戈话语间有着淡淡的疑惑。
我心见一颤,脑海里瞬间有了一个名字,当即微微颤了颤睫毛,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艰难:“是……楚浩天。”
“我昨天晚上给他提了一下。”我补充了一句。心里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告诉楚浩天时的情景。
“他对你,倒是真的用心。”电话那边传来出华辰戈由衷认同的声音,我心里却有些涩。
楚浩天他到底还是看穿了我的伪装,看穿了我笑颜下的为难,所以才不动声色的扫平了我的难处和委屈。只是……我实在不想他总是这样帮我。
我在感情上已经是欠他了不少,这些事,实在是……心里升起了几分纠结,微微皱眉,逃避似道:“但是我也不确定,算了,不想了。你帮我安排一下,一会儿召开会议吧。”
“好的,你放心,一切有我。”华辰戈或许察觉到了我的躲闪,也不深究,只是温柔似水般道,语气中带有几分守在我身边的坚定。
我心里一暖。这,或许就是有家人支持的感觉。我察觉得到,华辰戈对我并不是男女间的喜欢,只是一种对家人的呵护,对朋友的在意。
所以,当初楚浩天才会有试探他栽培他的想法。
罢了罢了,我和华辰戈这两个茕影相吊的人就一起在这艰难的世道中依偎取暖吧。
这城堡或许真是楚浩天为我量身打造的,因此衣柜里也有我的衣服。一番洗漱打扮后,我便开车出门了。
楚浩天昨天虽然走得突然,但也不至于没有为我考虑退路,车库中给我留了几辆车,我选了一辆最低调的,在山中兜转几圈后,终于出山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华宇的停车场中。
可没想到,一下车便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一开车门,便看到身边那辆车的车门也打开了,里面走下来莫岑和苏漫雪。
或许是多年的默契,一抬头,我与莫岑的视线便倏地对上了,有几分尴尬,我僵硬的笑了笑:“莫岑……好久不见。”
他面上有几分憔悴,十分严肃,我感觉自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不由干笑两声后移开了实现,可一低头,便瞥见了他和苏漫雪无名指间的钻戒:“恭喜你们新婚快乐。”
虽然我看不上苏漫雪,但与莫岑,却没什么怨怼了。
莫岑蠕动一下嘴唇,似想对我解释什么,但最终泯灭于无声。
“白蔓,你居然还有脸再来华宇,看到华宇这样,你开心了?”苏漫雪眼里划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恶毒,但瞬间,便被她换成了带有几分虚弱的娇柔,微皱的盈盈双眼中带有几分轻愁,让人忍不住怜惜,只是,那轻飘飘看似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话语,的确恶毒。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莫岑当初对你留情,怕你委屈而给你分得那么多财产份额,可你呢?翻脸不认人,到头来还挑拨离间,让员工们离心,让莫岑难做。”柔弱的声音娓娓道来,如泣如诉。
莫岑的脸色变了变,我心里顿时猜到自从上次那事后,华宇的情形估计不太乐观,心里当即沉了沉。
“呵,我真是为莫岑感到不值。”轻垂眼眸,隐隐有几分水光,带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意味。
我冷冷的看着苏漫雪一番情感拿捏得当的话,心里不由冷笑。
挑拨离间,到底是谁在挑拨离间?论起这一手,可没谁比苏漫雪玩的溜。
就如现在,苏漫雪这一番话明面好似是站在莫岑那边为他考虑,说他的苦楚,可实际上呢?明明白白是在针对我。从莫岑有些苍白隐忍的表情里便看的出来。
我看着她一番无辜局外者的模样,心里不由冒邪火。我处世之道是比较柔和的,但那也是对讲理的人,向苏漫雪这种人,我要是在柔和下去,就是懦弱。
冷嗤一声,我斜斜的瞥了她一眼,目光中隐隐含着冰雪般的锋芒,语气也是锋利如刀十分尖锐:“苏漫雪,你少在那里颠倒黑白,当初要不是你兴风作浪,像个搅屎棍一样戳来戳去,华宇岂会成现在这样?”
看到她脸色一白,眼里闪过一抹压抑不住的恨意,我心里才松缓了些。
虽然我这样当着莫岑的面落苏漫雪的面子有些冲动,但我实在不想与她虚与委蛇。其实论反击,我像苏漫雪一样装柔弱博同情,对于莫岑的效果更好,但我实在怕把自己恶心死。
只希望他别轻信苏漫雪的话,不然我们之间,真的又要充满恩怨了。想到莫岑,我心紧了紧。
转眼看向他,眼里带着诚恳,十分认真道:“莫岑,我们曾经一路走来,你知道我为华宇付出了多少,也应该知道他就像我的孩子一样,即使我与你分开了,我也希望他能好好的,更何况我本就握有大半股份。”
说完,我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的看向莫岑,微微屏住了呼吸。我是真的希望莫岑能明白,我对华宇所倾注的感情和心血不会让我去亲手毁他。
也是真的不想在当时握手议和的我们,面对现在的这些难堪。
莫岑的脸色逐渐缓和,抬眼看向了我。虽然那眼神里带着几分憔悴和阴郁,但却没有先前让人心惊的漠视。我心里微微一喜。
霎时,传来一声轻飘飘的话,瞬间击破我的所有努力。
“股份,呵,你不是转让了吗?何来股份。”轻嘲的话越来越刻薄,“况且,你哪有什么孩子?”
孩子是我心里永远的痛。我脸色当即一白,倏地转眼看向苏漫雪,眼里闪现着几分冰寒。
“漫雪,我们走吧。”莫岑话打断了我的愤怒,我有些慌忙地转眼看向他,却见他目光根本没落在我身上,眼中也再次被淡漠覆盖。
我指尖轻颤,莫岑终究还是在怪我。
心里莫名涌上了一些淡然和悲怆,相爱八年,竟然连从容告别都做不到,他心里终是落下了心结。
“莫岑,你真的不信我吗?”我压住眼中的低落与失望,低低的声音却在空旷安静的地下停车场十分清晰,我看到莫岑的脚顿了顿,没有回头,“或许,你是相信的,只是难免迁怒。”他扶着苏漫雪快步离开。
我看着他们的声身影消失不见,心里也也有了答案。
其实,莫岑是相信我的。
只是如今华宇状态不佳,我是导火索,所以即使我无罪,在莫岑心里也是过错。就像一个人拿刀砍人,虽然被砍的人知道那刀是无罪的,却在处理伤口时依然会怪它太锋利。
我与莫岑的心结终于还是结下了。
手指默默抚上左胸。虽然我已经彻底放下了莫岑,可是想到以前的纯美和如今的面目全非,心里终究还是钝钝的疼。
人果然是最善变的生物,莫岑是,我也是,或许……楚浩天也是。心里嗤笑,有事感情要之何用?不过是折磨自己的东西。
我抬脚走出昏暗的停车场,脚下有些踉跄。我扶着路边的树,脑中有些混沌。
“白蔓,我与你还真是冤家路窄,嗝……”身后传来有些吐字不清的声音,浓烈的酒味铺面而来。